只是在安姨娘心里,赵韵永远不可能变成如何凶狠的人,她会因着府内诸多事情而产生改变,然而骨子里坚持了几十年的东西,却是无法变动的,就如唐婉晴现下一样。
唐婉晴待人待物的方式不会因着安姨娘这一两句重责或是一记耳光便产生改变,她若能想得明白自己于侯府内的处境,辨得清楚这府内如今的局势,面上便也足矣装出一番尊敬嫡姐的模样,可她心中的嫉恨并不会减轻半分,她待唐瑛的恨意与妒忌,只会因着这番打骂而加深。
安姨娘清楚这一点,她亦不在乎自己这个女儿待唐瑛的嫉恨会如何重,只是希望唐婉晴能够收敛行径,至少在面上莫要让任何人拿捏住把柄,反倒害苦了自身。
为着自己这个大女儿,安姨娘算是愁白了发,如今唐婉晴那处只能由她自行消化,令她明白其中利害所在,而她和唐婉若要做的同样是等待,只等待这场丧事稳妥度过,在此期间莫要行任何出格的举动,莫要做出任何惹得赵韵及唐瑛不快的行为便是。
时间依旧如寻常流逝,并未因着任何人而产生变化,一日之内,侯府内适宜位置便已挂有白绫,青竹居主院亦已简单布置一番,且作为唐修辰的灵堂所在,于府外牌匾处亦覆有白绸,外人若有心去瞧,便该知晓这府内有着丧事,可若不细瞧,亦不会知晓这点,布置甚为简单,然礼却未缺,并无所敷衍。
赵韵瞧着府内外均已妥帖,方才放下些心来,她断不希望这场丧事再出任何问题,此时再想起唐轩城提及到的事情,早先升起的质疑不由再度浮在赵韵心头。
唐轩城是将唐瑛的想法一道告诉了她,虽不明白自己女儿的用意,却也知道她如此行事定有着必要性,她亦不质疑唐瑛任何,只是这样的决定所导致的局面绝非平静。
令唐婉柔回府,足够见唐修辰最后一面,可并不会避免矛盾的生成,唐修辰是死亡是事实,即便得以面见,亦无法让他复生,唐婉柔同样会因此憎恨于唐瑛,更对自己的父亲生有怨意,但此时产生的怨恨确是比彻底隐瞒所产生的怨恨轻,因而接唐婉柔回府一事,赵韵倒可以理解,可这两日将消息瞒着惜云院那边,便无法解释得通。
亲子身死,生母无疑痛心,若于丧礼当天才且将此事告知于柳若云,她当下的反应自是极大,而未由得她缓冲便去亲见自己儿子的尸身,后果更是难料,届时她会在灵堂做出何种举动都难猜测。
若将赵韵放在柳若云的立场上来瞧,无论自己儿子做错了何事,确定他身死的事实已然足矣击垮自己,断无法平静,而柳若云的难以平静,定然会惹出动乱,而她同样会将唐修辰的死归咎于唐瑛。
柳若云的惊怒加之唐婉柔的愤恨,无疑会惹出另一番风波来,若唐瑛的本意便是要让她们二人升起风波,那唐修辰的死便更令人生疑。
唐修辰的死如若是事实,唐瑛绝不会刻意搅乱这场丧礼,只有这个死亡本便是做戏,这一切才解释得通,赵韵虽知晓这并不可能,却仍觉得唐瑛的做法正是指向这点,可若唐修辰的死当真是一个金蝉脱壳的计谋,那唐修辰自是知情者,他开始实施此计时便已然不再考量整个唐家的安危,更是将自己的父亲算计其内,如此事实,只会让唐轩城寒心。
唐修辰自该清楚,这欺君罔上的行径一被戳破,唐家无疑会落入大难,因此即便唐轩城识破了此计,亦只会被动地变成参与者,而不是主动揭发自己的儿子,因为他的揭发换来的并非是天子的谅解与赞赏,而是对唐家的忌惮。
赵韵不敢细想那样的场景,更不敢估料唐轩城那时的心境,而今一切都是未定,明日会发生什么她同样无法预测,只是无论这局面是有惊无险也好,危机重重也罢,她都不会畏惧。
赵韵抬起眼眸亦不再多思,她难以估计未发生的事情,却足够做好眼下的一切,而今青竹居那处自该加固人手照看,唐修辰的尸身她瞧过,那确确实实是他本人无疑,倘若唐修辰的死真生是个局,那他们首先要着手的,便该是这具尸身。
若要偷梁换柱,今夜或明日,定会制造出一些个事端来。
想到这点,赵韵便想着差碧雁将此事落下去,不想碧雁却回道:“夫人,大小姐讲青竹居那里她均安排妥当了,无需您再加忧心”。
这倒是令赵韵轻叹了一声:“倒也是,阿瑛怎会想不到这一点”。
如此,赵韵便也放心了。
与此同时,唐瑛正在琉璃阁内习字,笔下沉稳有力,并没有一丝慌乱焦急之色,玉竹自在一旁安静地磨墨,在她的眼里,自家小姐才是最重要的,若她并不忧心,玉竹亦不会如何焦急。
不一会儿,茯苓便自外室入内,只对着唐瑛回道:“小姐,二小姐那边丑时可到,只是传回来的消息讲,静轩寺那处并没有拦堵到什么人,这一路上也没有碰到什么事情阻拦,倒是显得过分顺遂了些”。
茯苓眉头轻皱,依着自家小姐的说法,柳舒元并不会让唐婉柔插手此事,他不会将唐修辰的死告知唐婉柔,更不会把这个死亡的真相讲予她知晓,而为避免唐家当真会将唐婉柔接回侯府,柳舒元亦会派人去往静轩寺看着唐婉柔,如若有人接触唐婉柔,他自己当会及时知晓。
因而于静轩寺那处,定然会遇到一些人才对,只有碰到这样的阻碍,事情才显得合理,而现下如此顺遂,已然与原先的设想不符,倒是令茯苓心中生有不安。
安姨娘清楚唐婉若所指,亦应声道:“主院那位是该立住自己的场子了,如若儿讲的,即便她再为心软,大小姐那里亦会帮衬她几分,到底不会为旁人再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