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孔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对那面感兴趣?”
“嗯。”
老孔深吸烟缕,阖目片刻,似回溯岁月,缓缓启眸,余光扫向于程东,见其轻咳,遂开口:“彼亦涉足大明,所知甚详。”
“大明啊,初时乱象丛生,各方势力角逐,民生凋敝,饿殍遍野,仿若修罗炼狱。然未几,豪杰并起,群雄逐鹿,渐次平定,海晏河清。今观此地,却似阴霾笼罩,风雨欲来,乾坤动荡,恐生大变。”于程东往后座一靠,闭目养神,话语悠悠。
恰在此时,飞机引擎轰鸣,广播声起,通告即将起航。片刻喧嚣后,机舱静谧如潭。众人各怀心事,忧愁似铅,沉甸甸压在心头。香烟袅袅升腾,氤氲不散,烟雾循环系统悄然启动,微弱风声似隐雷,渐次稀释浓烟,化为淡霭。
陈锋托腮凝视老孔,目光如炬,老孔似有所觉,微眯双眸:“想听故事?老夫便讲一遭。”
“此乃久远传说,于诸君岁月长河,堪称上古遗音,仅当笑谈尔,不必见怪深究。昔于大明关中,八百里秦川腹心,有县邑一座,平凡无奇,非世外桃源之盛,亦未罹人间炼狱之苦,恰似沧海一粟,悄隐于世。
“城中茶馆,邂逅一翁,皓首苍颜,鹤发鸡皮,却非病弱衰朽之躯。虽至花甲之年,然精神矍铄,齿坚目明,身板硬朗。此生困于童生之境,屡试不第,秀才功名遥不可及。后托关系入衙门谋差,司职文书之类,聊以糊口。性温和谦善,奉公守法,未行鱼肉百姓之举,亦不谄媚逢迎。俸禄微薄,仅足果腹,却安贫乐道,不贪非分之财,然常例馈赠、碳敬分润,亦不推辞,奉行中庸之道,和光同尘。人送诨号‘清碌翁’,此号恰如其分,精准勾勒其生平。
“彼时县太爷更迭频繁,犹如走马灯转。历任县令,高矮胖瘦各异,然品性如一。坐于高悬‘正大光明’匾下大堂,视百姓为蝼蚁,对跪伏堂下者,呼喝咆哮,作威作福。对上阿谀谄媚,奉茶侍水,殷勤备至;对下敲诈勒索,巧立名目,王法为其遮羞布,百姓苦不堪言,却申诉无门。任期届满,或平调异地,或擢升他处,行囊鼓鼓,满载搜刮民脂民膏。临行尚要乡绅百姓送万民伞、立德政碑,鼓乐喧天中,满载而归,弃民于水火。
“值此灾年,老县太爷离任,旱灾、蝗灾接踵,赤地千里,饿殍塞途。老县太爷贪婪无度,刮地皮如狂风卷叶,不论贫富,一概搜刮,乡绅亦难幸免,颜面尽失。其离任辎重,车载斗量,引人觊觎。
“遂有豪杰登场,名讳失传,人皆称‘一只眼韩老大’。传言其麾下喽啰皆悍匪恶徒,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实则大谬不然。韩老大本名韩跃川,字凌岳,乃一介书生,身形清瘦,文质彬彬。
前年碰上饥荒旱情,乡亲们都活不下去了,合起来去打破庄子吃大户,韩跃川看不过乡亲们血腥恶行,自己家也揭不开锅了,就在众人面前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出人意料的博得所有乡亲的拥护,成了头领,上了山,从了匪,干起了没本钱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