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唐宁拎着红皮箱,来到了陆家的老宅。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一间挂着珠帘的厢房前,掀开门前的珠帘,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切依旧,新婚家具还散发着少许的油漆味,贴在家具上的红色“喜”字颜色未褪,摆放在房间里属于主人的一切东西,都不曾动过。他已离去了好几个月了,但是他的气息仿佛仍然充斥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让她心生怀念,现在,他在异国还好吗?
走到倩倩的蜡像前,她掀开搭在上面的那块白布,望着“倩倩”,眼睛慢慢地湿润起来。
身后投射过来一大片影子,有人进来了。
“你还是舍不得他。”后面的人说。
她知道进来的人是谁,没有转身:“是的,我忘不了他,他的脸虽然被毁了,但是他的心从来没有变过,而我也没有变过。”
“可是你必须忘了他,因为他是你仇人的儿子,你们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可是,我的仇人只是他的母亲,并不是他,他是无辜的。”
“这么说你还是想和他在一起。放弃这个念头吧,如果他知道你接近他另有目的,知道你扮彩云吓唬他的母亲,把她的母亲吓成疯癫,他还会爱你吗?”
她无语,心里满是难过,然后,喃喃地说:“是的,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他的事,不配得到他的爱,与其让他知道了真相后恨我,还不如让我在他心中永远死去。”她转过身,望着来人说:“余叔叔,这张假脸,我已经戴得太久了,现在我要做回自己了。”她举起手,从脸上慢慢地撕下一张脸皮,露出了一张和她身边的蜡像一模一样的脸:“我现在是沈倩倩,不再是唐宁了。”
余光耀含笑点头,说:“倩倩,这半年来,你确实伪装得很好,陆家的人都没有发现破绽,那陆老婆子一向自认精明绝顶,可这次她绝对没有想到,她会被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余叔叔,虽然我的仇已经报了,可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以前我一直以为,只要我报了仇,看到陆家遭殃,我就会变得很快乐。可是事实证明,我并不快乐,反而有内疚感在心里翻腾。”
“倩倩,你不可以这样想,你想想当年陆老婆子是怎么害死你母亲的。她为了一己的私念,和吴阿婆联手栽赃陷害你的母亲偷钱,并要把你的母亲送进监牢。那晚,你的母亲无意中在房外偷听到她们的谈话,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当即气愤地推门而入,说要去公安局里揭发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心狠手辣的陆老婆子竟和吴阿婆一起联手将你母亲掐死。然后,她们将你母亲的尸体丢到院里的井中。第二天,又故意在外面散播你母亲投井自杀的消息,就这样,你母亲被冤枉了二十多年。”
听了余光耀的这些话,倩倩的眼神里顿时燃起了愤怒之色:“是的,我不应该内疚,那陆老婆子是罪有应得,她的手上沾满了血腥,没有让她偿命,已是对她格外开恩了。而吴阿婆,当年害死我的母亲,她也有份,所以也是死有余辜。”
“这样想就对了,那吴阿婆绝对想不到,她为陆老婆子忠心耿耿地服务了一辈子,最后却死在陆老婆子的手上。还有韩师傅,他也是对陆老婆子忠心不二,唯命是从,可是也落了个被炸死的下场。这陆老婆子,越是为她卖命的人,就越不得善终。”
“余叔叔,吴阿婆和韩师傅真的是被陆老太太害死的?”倩倩问。
“当然是她害死的,陆老婆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中,我很了解她,她是个疑心极重的人。当吴阿婆提出要离开陆家的时候,她就担心阿婆走了以后,会把她当年害死你母亲的罪行说出去,于是,那天晚上她让韩师傅开车去了小河村。第二天传来吴阿婆被勒死的消息时,我就猜到了这事与她有关。而且警察调查这件案子的时候,她对自己那晚去了小河村的事一直避而不谈,可见是心中有鬼。后来韩师傅也死了,更证实了我的猜测,我想韩师傅一定是死于和吴阿婆一样的原因,因为他知道了陆老婆子那晚去小河村的秘密,所以也被陆老婆子灭口了。”
“那陆老婆子真是一个蛇蝎一样的女人,那么陆老先生呢?他又是被谁杀的?”
“我想,他也是被陆老婆子杀的。”
“不会吧,陆老婆子怎么会杀害自己的丈夫呢?余叔叔,这次你是不是弄错了?”倩倩带着迷惑的表情问。
“我这样猜测不是没有理由的,你也知道陆老婆子的精神有问题。那天晚上,她杀人的时候,肯定是她的精神分裂症发作的时候。因为是在发病的时候杀人,所以她杀了自己的丈夫,自己都不知道。否则她的手上怎么会拿着杀人的凶器?”
“你说得也有道理。”倩倩说,“那陆老婆子作孽太多,所以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现在,我与陆家的关系总算彻底结束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
“倩倩,你的人生不是在这个老宅里,而是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我给你的出国护照和机票都已经办好,还给你准备了一大笔出国留学的费用,后天,你就可以飞往澳洲,开始你的求学生涯。我给你留的那笔钱,足够你在澳洲生活得很好。”
“余叔叔,谢谢你。”
“不用说谢,我为你做这些,只因为,你的母亲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余光耀望着窗外,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当年,我一直暗恋你的母亲,她是那么美,美得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是她的心中却另有所爱,纵然那个人后来抛弃了她,她还是不愿意接受我的爱,还为那个人生了个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我,是吗?”倩倩小声地说。
黄昏,唐宁拎着红皮箱,来到了陆家的老宅。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一间挂着珠帘的厢房前,掀开门前的珠帘,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