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夜醒来好几次,一会摸摸纪满庆的头,看烫不烫;一会又拿手指放在纪满庆的鼻子下,看看有没有断气;一会又用麦秸秆戳戳纪满庆的腿和胳膊,看看有没有反应。

这一晚,纪满川只觉得比白日割麦子还累,心累。

第二日,纪老爷子看风向,说最近几日都是晴天,可以碾场。

大家伙早早就扛着工具去场里准备碾场。

纪满川头戴草帽,肩头搭了一条布巾子,从骡棚里牵出了他心爱的骡子,给骡子的脖子套上套巷(保护脖子防止磨伤),身上套好套绳和夹板,挂上碌碡(石滚)。

纪满川一手牵着骡子,一手举起手中的鞭子,吆喝着,开始在场里摊开的麦子上来回转圈碾压。

碌碡“吱扭吱扭”压在麦子上,麦粒就从麦穗上脱壳而落。

纪老爷子带着其他人用木杈不断地翻动麦子,让麦子铺得平整,顺便把压过去的麦子翻到下面去,把下面的麦子再翻上来。

纪永宁和纪永周蹦蹦跳跳地跟在骡子后头负责拾骡粪,纪永宁时不时调皮地拉扯一下骡子的尾巴,气得骡子不停发出吼叫声,当然也引来了大人的叫骂声。

除了老纪家,牛家庄也有其他人家在碾场,也有正在把割好的麦子往回场里拉的,总之家家户户窑洞顶上的场里都是一副热闹忙碌的景象。

过了半晌,纪永灵用尖杈推着碾过后的麦秸秆,地面上已经露出了薄薄一层褪了皮的麦粒与麦糠,纪老爷子喊着让她用木杈把已经碾过了麦秸秆挑在一堆,准备堆起来。

碾完一场,纪满川让累得直喘粗气的骡子歇息片刻,又开始第二场.......

一场又一场……直到碾完所有麦子.......

傍晚时分,麦场里告别了白日的喧闹,变得寂静下来,几个大人已经累得瘫倒在铺满麦皮与麦糠的麦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