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甩上门,靠上门板的那一刻,许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不想说这些话的,但是,当她提到“出国”两个字时,妈妈眼神中的闪烁刺伤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母女之间的关系变成了现在这样,总是需要猜忌、防备的呢?是半年前的那次意外车祸?是三年前那个张姓秘书的入职,或者是更早时,爸爸的去世?
许茹的爸爸在她六岁时,因为车祸意外去逝,作为一个能在公司管理层出现混乱之时,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多年来凭借着强硬的手腕和过人的智慧,带领自家的公司稳步发展,不断壮大的女总裁。许茹对她的妈妈一直都是满怀仰慕之心的。尽管她总是很忙碌,母女两人能好好呆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但不管多忙,她都会坚持每天抽时间和自己电话,视讯聊天;有空在家就一定会亲手下厨给自己做饭;她虽然看起来有些严肃,但是对自己的要求,她总是有求必应,且从不会有任何苛责。
许茹一度觉得自己很幸福,拥有一个这么优秀,又这么好的妈妈。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间听到公司里的员工聊闲:说有幸参加了公司年会后的小聚会,见到了几家大股东的公子小姐,各各人中龙凤,言谈举止无不优雅得体。反而是我们的小公主,据说在学校成绩不怎么样,也没什么特长。都说宠是害,严是爱。小公主现在这样,以后怎么管理公司?也不知道卫总怎么想的?难道她没有打算把小公主培养成接班人吗?
当时,她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别人乱说的,不要相信!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怎么说服自己,各种不好的想法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为什么她从来不要求自己像别的孩子一样优秀呢?真的如她所说,希望自己可以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吗?
然后,她上了初中,有了暗恋的男孩子。他那么出色,成绩拔尖,爱好广泛,能力出众。她注意到,那些和她一样的爱慕者们无一个不是比她优秀百倍的存在。除了有花不完的零用钱,她一无是处。然而,有钱又怎样。她花钱大手大脚的行事作风,和不懂人情世故的莽撞个性,让她在班里没什么朋友。她又不是特别聪明,加上每天胡思乱想,更加无心学习,她的校园生活简直一团糟。
她甚至有一段时间天天逃学,慌称生病,呆在家里玩游戏。卫雅慧知道了,也没有责怪她,只叮嘱她不要用眼过度,注意休息,还给她另外买了一台最顶配的适合玩游戏的电脑。她总是那样,对她有求必应,无条件地百依百顺的态度,让许茹觉得窝火又泄气。叛逆真的需要对手,没有旗鼓相当的攻守对抗,一味歇斯底里地攻城略地,没有任何的快感可言。
你的纵容是出自本能的溺爱,还是蓄谋以久的放弃呢?是我太差劲,让你失望了?所以甚至不愿意给我机会,帮助我成为像你一样优秀的人吗?或者说,从始至终,我都无足轻重,只是你野心的工具而已?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许茹经常满脑子都是这些负面想法。她想开门见山地问问她,却又没有面对真相的勇气。
真正让许茹对两人的关系感到绝望的是半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很普通的一天,许茹甚至不记得是哪一天了。妈妈发来短信,说有工作要出差两个星期。这是常有的事,她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一个月后的一天,她意外撞见保险公司的理赔人员上门了解情况,才知道,妈妈说要出差的那一天,实际上是遭遇了车祸。
虽然卫女士解释说,只是轻伤,怕自己担心,所以没有告诉她。但,她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越发膨胀起来。她们大吵了一架,或者说是她单方面的大爆发。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我是你亲生的吗?你把我放在眼里过吗?是不是万一你死了,我也不需要知道,也跟我没有关系啊!”
那样诛心的话,连亲口说出的人都被伤着仿佛心脏被刮了一刀般疼痛不已。听的人却静默无声,只是一脸无措悲伤地站在那里,任由她发泄,不置一词。
每每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许茹都觉得心如刀割。她滑落到地上,双手抱膝,脸埋入膝盖里,忍不住低声地哭泣起来。难道亲情不是彼此坦诚,相互依靠的存在吗?她从未在她和妈妈的相处中,找到过这种感觉。她更像她众多工作中的一件,她会尽职尽责地完成它,却不需要从中得到任何感情上的回馈。很专业,也很冷漠,令人心寒。
一门之隔的卫雅慧叹息一声,揉了揉额角。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卫总。许小姐怎么样了?”张秘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说,带着担忧。
“在生气,知道了出国的事,气我没告诉她。”
“都一个多星期了,您还没有说呀?”
“本来办下来就想告诉她的。但是,正好听到她跟朋友讲电话,说自己美术联考通过的那所学校和她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想报的学校很近什么的。很期待,很开心的样子,还兴冲冲地说要请家教,提高成绩。一定要考上那个学校。我就说不出口了。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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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都是为她好。小姐以后知道了会体谅您的。”
“不,或许她多恨我一些也好,这样以后知道了,就不会那么难过了。”那头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卫雅慧听完,挂断了手机。她来到床前坐下,怔怔地望着床头柜上摆着的照片,发起呆来。那是一张全家福:英俊的男人一脸宠溺地抱着一个小女孩,女孩有着一头自然卷的长头发,一身漂亮的蓬蓬裙,可爱得就像童话中的小公主。她的另一侧,女人亲昵地挨着她,与她脸颊相贴。多么温馨的场景啊!却常常让她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宸极啊,怎么样?家教的工作还顺利吗?”此时,邵宸极正在班主任李老师的办公室里。给许茹补习的工作就是这位李老师介绍的。他一看邵宸极的表情就明白了情况,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许茹这孩子可能有点小任性,难教了一些,但她本质是个很好的孩子。”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一般,他又补充道,“我和她过世的爸爸曾经是特别好的朋友,小时候经常见她,那会儿是很乖很懂事的,呵呵。”他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尴尬,只好用讪笑声来掩饰。
其实他心里是有数的,在得知这位故交之女已经刁难走了六位家教的光荣事迹之后,他是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的。奈何碍于故交之女的情分,他只好把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之一邵宸极推了出来。最重要的是,对方有无法拒绝的理由:“你也不用太有负担,她家里对上课的成果并没有多高的要求,课时费又是市场价的两倍。你只管认真教就行。至于你这个月部分的缺课问题,老师会帮你处理,不会影响学期末的奖学金评选的哈。”
邵宸极离开李老师办公室的时候,想回绝这份家教工作的话,在李老师热情的笑容面前。还是没能说出口。他看向楼外灰蒙蒙的天幕,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心情也同这天气一样糟糕起来——早上出门太匆忙,没有带伞。他在回李老师的办公室借把伞,然后又被他拉着唠叨一通和直接冒雨去公交车站之间纠结了片刻后,正准备把手机往口袋里揣,然后跑入雨中,迎面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大壮实的身材,利落的短发,一身黑衣,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的青年。
“来找我的吗?”邵宸极问。坤元点了点,把手里的一把伞递向他,说:“走。”
当他跟着坤元来到他的车旁,看到车里坐着的星罗时,心里的疑惑没忍住直接问了出来:“你们是来接我的?”
“顺路。”
“啊?”
“星罗使说的。”其实星罗的原话是,事情办完了,顺路去T大带一下邵宸极,我有事情问他。而被
用力甩上门,靠上门板的那一刻,许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不想说这些话的,但是,当她提到“出国”两个字时,妈妈眼神中的闪烁刺伤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母女之间的关系变成了现在这样,总是需要猜忌、防备的呢?是半年前的那次意外车祸?是三年前那个张姓秘书的入职,或者是更早时,爸爸的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