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记忆中的麦收

坐在教室里的李勃,心中充满无限的惆怅,记忆的浪潮汹涌翻滚。

今年是第一次,他没有看见那一望无际的、夹在一行行泡桐树间的麦田,没有看到翻着金色麦浪的田野,也没有看见收割麦子时那热火朝天的大场面。

河南,地处中国的中部平原地区,自然环境优越,自古以来就是国家重要的粮仓。

河南用占全国9.2%的粮食播种面积,生产了全国10.2%的粮食和28%的小麦。河南是我国小麦产量的第一大省,素有“中原粮仓”之称,作为农业大省,对全国粮食安全的影响举足轻重。

小麦是世界三大谷物之一,几乎全作食用,是我国最重要的口粮之一。小麦产业发展直接关系到国家粮食安全和社会稳定。河南地区主要是黄褐土、棕壤、褐土、潮土、砂姜黑土和水稻土,非常适合小麦生长,并且可以实现高产。

黄河的泛滥,造就了华北大平原,豫东大平原是其核心部分。河南的冬小麦主产区就在豫东大平原上。

自幼生长在豫东大平原的怀抱里,家乡的一切对李勃都是亲切的。在这一年中最繁忙的“三夏”季节,他何时曾经离开过可亲的土地呢?

蚕熟一时,麦熟一晌。从前一年的十月播种,到这一年六月的收割,农民八个月的希望就寄托在收获的季节里。所谓的三夏大忙,就是在夏收、夏种、夏管的农业生产中,突出一个“抢”字,要与老天抢时间,抓住有利时机抢收抢种。

为支持“双抢”工作,农村的中小学,都要放麦忙假,一般两周时间。

李勃清晰地记得,自从记事,每到收麦季节,大人们在麦地里挥汗如雨,挥舞镰刀,弯腰把成熟的麦子割下,放成一摞一摞的,等待专门的人员来装车。

歇晌的时候,大人们会到田边的树荫下乘凉,随手掐几穗青麦,双手搓去麦皮,用嘴一吹,就只剩下干净的青麦粒。在树荫下玩耍等候的孩子们,就有了一份奖赏,尝到了新麦的香甜。

稍大一些,李勃就和小伙伴们到地里捡麦穗,到打麦场里看大人们打麦。那一年,生产队第一次用柴油机带动一台破水车,连成了一套脱粒机。老人孩子对这种新奇玩意产生了浓厚兴趣,兴高采烈地围观,也不怕飞出的麦芒粘到出汗的头发上,总觉得看不够,连吃饭都忘记了,害得在家里的大人们跑到麦场,再抱回家。

上小学了,从此每年放麦忙假,李勃和同学们跟着老师,到麦田里用竹耙子楼麦,弯腰拾麦,干完活就一起捉蚂蚱,喂麻雀。到三年级,胆子就大了,拾麦的间隙,敢到柳公河里去洗澡,提蒲草棒啃着吃。整个小学期间,年年都能拿到一张奖状,是麦忙假里对拾麦有功的奖励。老队长每年都夸奖说:“这群小学生可不简单,年年都能检回一千多斤麦子,块块地都拾得很干净,真的实现颗粒归仓啦。”

生产队最热闹的时刻是分麦子。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全部集中到打麦场上,围着一个大圆锥型的麦堆,老人捋着胡子哈哈地点着头笑,中年人不出声地微笑,孩子们则嘁嘁喳喳地笑闹成一团。女人们则把家里所有的布袋浆洗缝补好,拿来装新麦子。当时,尽管大头交给了国家,农民分的很少,但大人们总是说:“这生活可真行,社会主义就是好,旧社会哪见过这么多麦子,一年下来,谁家吃过实团白蒸馍?”

李勃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包干到户的责任制。从此,再也不能和小伙伴们一起到麦田里拾麦,各人都被大人看管在自家的责任田里,和大人一起头顶烈日,接受劳动锻炼,同时也学会了割麦、打场的一套真本领。这时收的麦子都归了自家,人们嘴里不怎么说,心里却美滋滋的。

上了高中以后,渐渐地追逐起大学梦。为梦境的实现,一切都要让步,自然在家干活就少了,田野里的乐趣逐渐被紧张的学习所代替。

高一高二时,放假、星期天照常还可以领略到田园风光。假日里也常扛起锄头去耪地,背起喷雾器喷洒农药,虽苦犹甜,紧张的劳动以后,享受的是无可比拟的快乐。到麦忙假,自然也可以在炎炎烈日下,冒着酷暑,用手中的镰刀弹奏起节奏明快的田园丰收的乐章。浑身出过的汗,无法计量。嗮得头昏眼花的时候,急救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刚从手压井里压出的凉水猛往肚子里灌。有时,一下子能灌下去两瓶凉水,可是不久就变成了汗水。干一上午的活,能喝五六次凉水,数量大的惊人。如果在平常,一次喝那么多凉水,不撑死,也得害一场大病。

进入高三,星期天也得为考学拼搏,庄稼活对李勃也生疏了。收麦的时候,他躲到乡粮管所里去吃饭。仅仅有一次,一个同学捎信,说在平顶山的堂哥银生回来了,他才跑回家见了一面,吃过饭就匆忙跑回了学校。

这一年,在麦收最紧张的时候,李勃还在学校啃书本,没有割一棵麦子。每当他回家,看到成囤的新麦,就不住摇头叹息,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甚至在吃起用小麦面做出的白面馍时,也没有了平日里甜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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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虽说没有割过一棵麦子,走出校门,却也能看到无边无际的麦田、收麦时排开的阵势、麦场里垛成山的麦垛,也能听见吱吱呀呀牛拉石磙碾场的响声,也能看到手扶拖拉机和脱粒机等现代化机械收打麦子。

每天早晨五点钟,李勃起床后就跑出校门,沿着大路往西跑,边跑步边欣赏无限的麦忙麦收图。晨曦里,透过薄薄的雾气,放眼四野,随处都可以看到农民弯腰割麦,能听到嚓嚓的割麦的镰声。人们不用再听生产队下地的钟声,半夜就披星戴月下地,天没亮就割完一块地。上午不耽误打场,农民们也用起新名词,叫做:“讲求效益,合理分配工作时间。”

欣赏麦收的景色,是一种劳动欢乐的享受。高考复习的繁重脑力劳动,积攒下的疲劳感也在欣赏过程中烟消云散。学习再紧张,也要挤出时间走出校园,奔向田野,一边分享收获的喜悦,一边心里暗自发奋,学习效率居然有所提高。

割麦打场,活见阎王。

收获是喜悦的,也是辛苦的。弯腰割麦,常常把人累的腰酸背疼;打场扬场,把人晒得黝黑,甚至脱一层皮。李勃希望有一天,父老乡亲割麦不再那么辛苦,打场不再那么劳累。如果有人能发明一种机器,收割打场烘干一条龙,麦子不落地,直接进粮仓。那该是多么功德无量,那才是劳动人民得解放。

回到如今,坐在明亮教室里读书的李勃,感觉十分惶恐。今年麦收繁忙的景象,麦的世界,都只能在梦中追寻、梦中欣赏了。

记忆的清晰,清晰的记忆,都是刻在脑海里深深的痕迹。

坐在教室里的李勃,心中充满无限的惆怅,记忆的浪潮汹涌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