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一早章怀终于看清,原来襄州城中早已是一片残垣断壁,在破败的建筑之间偶有几缕青烟升起。章怀还依稀能辨别出自己曾经的家、父母苦心经营的铺子、每日上学的学堂和儿时玩伴的家,只不过现在都已成为废墟和瓦砾。他恍惚记得,父母决定迁居山中时,自己很不情愿离开繁华的襄州城。父亲对自己说:“襄州第一士族蔡家,往年不奉洛阳皇帝的旨意入京勤王,去岁又不奉建康皇帝的召命增援楚州。现在天下动荡,我们襄州地处要冲,若以后遇北军围城,又无外援,届时必有刀兵之祸。”
母亲当时在一边帮腔道:“刀砍在头上痛不痛?”
章怀好歹上过几年私塾,还是知道刀兵之祸的恐怖,于是才与父母仓皇迁入山中避乱。可是现如今全家还是没有躲过这刀兵之祸。想到以往家乡的繁华盛景,再看到如今的残破不堪,他不禁又是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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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晨凛冽的寒风中,他吃过龟山的野菜和蚂蚁后开始下山。他急着回到深山中找些小动物吃,因为他现在只能依靠小动物的血液补充盐。忽然他惊讶的看到南城外升起了缕缕炊烟。他依稀记得南城外有一家驿站,驿站旁曾经有一家有名的馄饨铺子,莫非这个铺子还在?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章怀在当天夜里偷偷来到城南升起炊烟的地方。他躲在灌木丛中仔细观察这间馄饨铺子,可是夜里实在是太黑什么也看不清。不过他还是能听到附近有哭泣、叹息和哀嚎声。章怀愈发的恐惧,但越是惊恐,他的好奇心就越是强烈
到了凌晨他看到人影憧憧,又传来几声特别凄厉的惨叫声,仿佛是有人不断在哀求道:“你杀了我,你快杀了我……。”到了太阳渐渐升起,他才看到无数食客已经就坐在馄饨铺前。在不断升腾的热汤蒸汽中,他赫然看到一个血淋淋的人被绑在馄饨汤锅旁的案板上。她还没有咽气,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随着馄饨铺伙计手中的剔骨尖刀熟练地切削,一阵又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可是这恐怖的场面竟丝毫没有吓退一众食客,他们反而更加兴奋和期待。
章怀看着食客手中的馄饨,感觉那是一碗又一碗浸泡在血泪中的诅咒。这一日他看到有父亲将孩子送入馄饨铺的,还有儿子将年迈的父母送入馄饨铺的。但是他还看到有妻子自愿从馄饨铺换回丈夫的,还有儿子自愿从馄饨铺中替换出父母的……。可是无论高尚与卑劣,在这乱世之中统统都是惨剧!亲人的生命只能换回升斗米麦。夜色渐浓,章怀连滚带爬潜入山中,他只想逃离这罪恶的馄饨铺,远离这人间地狱。
忽然老者的思绪被打断,一位爱鸟的中年妇人冲他怒目而视,另一位中年妇人扔完手中的大米拍了拍说道:“糟老头子,我随便扔自家的粮食,关你屁事?”
原来老者刚才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大了一些,被几个爱鱼、爱鸟的中年妇人听到了。
老者自然不肯示弱,说道:“你们这些妇人没经过乱世,不知粮米的珍贵。”
几个妇人围拢过来,你一嘴,她一嘴的训起了老头。一个说道:“我们上辈子没做坏事,所以投胎到富贵人家享福,不像你老人家穷命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