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干城一有时间就泡在皇史宬中,仔细翻阅蠕蠕与西戎的地图,以及相关的情报。不过令干城有些意外的是,他对其中一些质量颇高的情报感到十分熟悉。这种熟悉来源于情报的书写方式以及字体。他觉得这些情报很有可能出自自己五叔父之手。但情报的来源统统记作“造速衷”。也不知这个造速衷是人名还是一个谍报组织的代号。饶是干城是文解元出身也猜不到其中的奥妙。
不过在查阅这些档案的过程中,干城获益良多。他还凭借自己超强的记忆力在自己的书房中偷偷绘制出一副蠕蠕与西戎的地图,并在其上标注出水源草场以及蠕蠕可汗、西戎可汗经常驻跸的区域。逐渐的,干城的头脑中形成了一个打击蠕蠕与西戎的宏大计划。
这一日闲来无事,干城端坐在卧榻上欣赏郑德音教授自己长子《诗经》。只听萧青栋朗诵《诗·魏风·硕鼠》道:“三岁贯女,莫我肯德……。”
只听德音说道:“孩子你念得不错,但在这首诗中女不应读作女,而应读作汝。”
只听哐当一声,德音转身看时,原来是干城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只见干城呆坐在卧榻上。德音连喊两声干城,都不见回应,只见干城眼圈微红,眼泪在眼眶中不断打转。
德音见状也是下了一跳,连忙让丫鬟朝兰抱走云栋,又让暮烟去收拾碎茶碗。德音推了一把干城,干城这才回过神来。德音连忙问他怎么了?
干城将眼泪憋了回去,说道:“没什么,就是想我五叔父了。”说罢趿上鞋子就进了书房,随后他在一张纸上写下“造速衷”三个字,又写下“草肃忠”三个字。原来“草”字的通假字是“造”,同样“肃”字通“速”,“忠”字通“衷”。草字与肃字相合就是“萧”字。那这位“造速衷”就是“萧忠”无疑。干城看着“草肃忠”三个字,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自己的五叔是祖父母的小儿子,从小受到父兄的百般呵护。之后又学业有成成为二甲进士,本来他的仕途一片坦荡,可是他现在怎么会去刺探敌情?刺探敌情基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勾当,更何况蠕蠕和西戎境内环境非常恶劣,也不知五叔父的身子骨能否抗住?
过了一会干城冷静下来,他凭借五叔父提供的情报可以肯定,此时的五叔父应该已经游走于蠕蠕和西戎高层人物之间。否则五叔父绝对不会获得如此海量的核心情报。此时他内心又有一种自傲感油然而生,于是挥笔写下“上智为间,必成大功。”这句话节选自孙子兵法第十三篇。
郑德音此时悄悄站在干城书房前偷听,她很为干城担心。今日他一会儿发呆,一会儿掉眼泪,在书房里还不停的嘀咕,不会是五叔父出了什么事吧?听到屋里静下来她才蹑手蹑脚走进书房。只见干城挥毫泼墨,细看之下是给五叔父写信。德音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从书房中退了出来。
到了夜晚干城回到卧房就见德音在灯下缝制冬衣。他不由得一愣,问道:“娘子入冬尚早,这是作什么?”
德音轻轻一笑吟诵道:“珍珠河畔思兄弟,草滩渐黄秋凉至。速速还家制冬衣,衷肠一片寄边地。”
干城又是一愣,问道:“娘子你什么时候进了我的书房。”
德音娇笑道:“反正我就看到这一首诗。”
干城叹了一口气,满脸感激的说道:“娘子辛苦了。”说罢就上去亲吻德音,却不小心被德音手中的针扎了手。
过了两日干城假借自己三叔父的名义给五叔父写了一封信,随后将信与冬衣一并寄给自己的五叔父。
却说此时化名梅九郎的萧忠已被蠕蠕可汗介绍给西戎可汗。由于萧忠儒雅风流很快就取得西戎可汗夫人和宠妾的信任。萧忠还十分擅长化妆之道,很快就为此赢得西戎贵妇们的追捧。萧忠于是在这些贵妇的掩护下,在西戎上层光明正大的获得了大量珍贵情报。由于萧忠贡献突出已经被陛下秘密晋升为正三品嘉议大夫,这几乎是广闻寺的天花板,已经与广闻寺指挥使平级。
不过随着萧忠步步高升,他的身体健康却每况愈下。他长期奔波于戈壁荒滩、苦寒之地,又不得不与西戎、蠕蠕贵族们拼酒,早已是百病丛生。他的内心更是饱受摧残。本来萧忠读的是圣贤书,自己的父亲一生也是恪守臣子本分,本以为自己今后会是朝廷清流表率,然而为收集情报他不得不活的像个商人一样。虽然他腰缠万贯,日日醉卧美人膝,但他内心无时无刻不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厌恶和痛苦。萧忠内心的压抑和煎熬更是对他的健康以沉重的打击。
萧忠在西戎刺探情报期间纳了一位西域胡姬为侧室,现在这位胡姬给他诞下一子。萧忠眼下非常担心,一旦自己身亡,这母子二人托付给谁?
恰逢此时萧忠收到了干城寄来的家信和冬衣,看完家信萧忠也是泪流不止,身边的胡姬和三岁幼子不停的为他擦拭眼泪。他自从踏入广闻寺已经十一年未曾回过玉州。并不是回不去,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双重身份不能回家。想到年已耋耄的父母,萧忠又如何不垂泪?等他平复情绪,细读这封家书时,发现其中大有玄机。首先是干城写的诗是一首藏头诗,从第二句开始,连续三句第一个字连起来是“草速衷”。基本与自己“造速衷”的代号一至。另外“草”字通“造”字,这是干城有意迷惑审查信件的广闻寺官吏。又见信件结尾写到:“此信未告知父母,由贤侄干城代写。”
萧忠心下已经了然,干城在兵部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识破了自己的间谍身份,不过他并未将此事告知金川伯夫妇。萧忠抚摸着手中的冬衣,看着细密精致的针脚,不禁又是眼泪夺眶而出。这种缝纫手法萧忠十分熟悉,这是自己未曾见面的侄媳妇的针法。六、七年前自己写信给干城,诉说边地苦寒,结果也是侄媳妇给自己缝制了狼皮大衣。倒是自己的夫人从来没有给自己寄送过衣物。自己的夫人在信中总是抱怨金川伯夫妇偏心,老二、老四家分的银子多,还有什么郑德音作为晚辈在家中说一不二等等。两相对比之下,萧忠心中暗暗觉得今后唯有侄媳妇郑氏成为金川伯第的当家主母,才能护自己的侧室和儿子万全。于是当夜萧忠给干城回了信,将自己的侧室和幼子托付给干城和郑德音。
从此干城一有时间就泡在皇史宬中,仔细翻阅蠕蠕与西戎的地图,以及相关的情报。不过令干城有些意外的是,他对其中一些质量颇高的情报感到十分熟悉。这种熟悉来源于情报的书写方式以及字体。他觉得这些情报很有可能出自自己五叔父之手。但情报的来源统统记作“造速衷”。也不知这个造速衷是人名还是一个谍报组织的代号。饶是干城是文解元出身也猜不到其中的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