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城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道:“也好,我正好会会这个张翩。”
德音一把揪住干城道:“你想干什么?”
干城轻轻笑道:“夫人,我就是去见见张翩。这个苏小楚若是没死,始终是个麻烦。她随时可以提供对德贤不利的证词。为夫还是要探查清楚。”
德贤听干城的意思,似乎巴不得苏小楚,他连忙乞求道:“姐夫,你一定要救救她啊!她的父亲当年追随王三郎战死九十里堡,可是为我们守住云州赢得了先机啊!”
干城与德音同时惊讶道:“什么?还有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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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贤这才将苏小楚的身世述说一番。干城沉吟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一趟。”
德音急急忙忙为干城带上一块上好的端溪砚台,又给他掖上两张一千两的龙头银票。德音如今对苏小楚也非常于心不忍,希望能保全她的性命。
其实干城盘算去见张翩的想法已经很久了。张翩在元旦节宴上看干城的眼神意味深长。这次陛下又命张翩审讯苏小楚。干城心中暗暗担心,有人将自己与王芷熙的事添油加醋告诉张翩。以达到利用张翩打击自己的目的。
可是张翩要是拿这件事找王芷熙麻烦可就坏了。为了少年恋人,干城必须出面搞清楚。
干城马不停蹄来到大理寺拜访张翩。张翩到是客客气气,将张翩迎入大理寺明堂之中。二人落座,干城恭维道:“久闻张郎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气度非凡。”
张翩轻轻一笑道:“屏山伯今日赏光,不是只为了恭维下官吧?”
干城嘿嘿笑道:“张寺卿果然爽快。其实我今日来大理寺就是想打听一件事。”
张翩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反问道:“不知是什么事情。”
干城轻叹一声道:“不知苏小楚姑娘是死是活?”
张翩笑道:“真是没想到,屏山伯还如此怜香惜玉。”
干城又是一声轻叹道:“唉!张寺卿可能有所不知,这位苏小楚姑娘虽然卑微,不过她乃是忠良之后。萧某还望张寺卿帮忙给她一些方便。”
说罢干城便将一方端砚压和两张千两大钞压在手边的茶几上。
张翩目不斜视,正襟危坐道:“苏姑娘虽然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
“哦。如此甚好。不知萧某可否前往探视。”干城显然松了一口气。
张翩摇了摇头,叹道:“十分不巧。屏山伯今日来迟一步,苏姑娘已不再大理寺中。”
干城心中纳闷,连忙问道:“她如今身在何处?可否方便一见。”
张翩笑着摇了摇头,抬起左手向天上指了指。
干城心中灵光乍现,顿时猜出其中曲折。干城凝神良久,方才沉重地点了点头道:“萧某代昭勇将军谢过张寺卿周全。”
张翩叹道:“屏山伯,下官自束发读书以来,便知忠臣、孝子、烈女不可欺。眼下苏姑娘的处境算是不幸中的有幸。”
干城起身点了点头道:“张寺卿表里如一、襟怀坦白,萧某佩服之至。”说罢,干城就要告辞离去。
张翩连忙跟着起身道:“屏山伯且慢。”
张翩的叫停,是在干城意料之中。干城装作莫名其妙看向张翩。
张翩问道:“下官近日听闻,拙荆年幼时曾在金川伯家避难。”张翩说话说一半,静候干城的反应。
干城先是一怔,然后情不自禁仰天长叹一声,这才回答:“确有此事。”
张翩的眼角不易察觉的微微抖动了一下,但仍然心平气和的问道:“不知屏山伯为何如此慨叹?”
干城沉默片刻,又意味深长望着张翩道:“若是张寺卿的妻妹还健在就好了。”
张翩不易察觉的松了一口气,又装作疑惑道:“不知屏山伯此话怎讲。”
干城仿佛察觉自己说错话一般,连忙摆手道:“罢了、罢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没什么好说的。”
张翩心中急躁,不禁腹诽萧干城鸡贼。张翩激将道:“唉。屏山伯,你这是做什么?大丈夫光明磊落,你我二人一见如故,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干城又是长叹一声,方才娓娓道来:“我家祖母最看重你家小姨。每次我家祖母去玉州府探亲访友,或是看戏,都将她带在身边。熟料她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了。”
干城的话给张翩一番强烈的心理暗示。这个时代家中长辈看重的外姓女子,基本是准备娶回家做晚辈媳妇的。也就是说屏山伯当初是看上了张翩的小姨子——王湄熙。
张翩高悬的心算是放下。心中暗想,果然与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他对陈梅生简直厌恶至极。觉得陈梅生整个一个挑拨离间的无耻小人。陛下将公主嫁给陈梅生,真是瞎了眼。
这时干城恰到好处的提醒张翩道:“张寺卿切莫外传此事。此事于湄熙小姐的闺誉干系甚大!”显然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张翩连忙道:“屏山伯请放心。昭勇将军的意思,下官一定带给苏姑娘。”
干城眼见危机已经化解,这才扬长而去。他心中暗暗念叨,湄熙啊、湄熙,你的在天之魂切莫怪我。这回算是你搅黄我与你姐姐好事的补偿。好的坏的,你都担着吧。
至于张翩再次被陛下委以重任,担任山西巡抚。不过张翩这个巡抚不过是个障眼法,真正的目是将苏小楚通过正规渠道选入后宫。
在后宫藏匿一个女子难于上青天。宫中所有机构的人员都有定数。一旦多出一个生面孔,难免会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报告皇后。届时皇后可以以各种后宫律令、堂而皇之弄死苏小楚。而且陛下还不好说什么。
小主,
本来陛下打算通过选秀的方式,将苏小楚引入宫中。然而选秀的过程非常严谨,苏小楚的年龄和生理问题都瞒不住那些老嬷嬷的眼睛。虽然可以瞒住一时,但时刻都有暴露的危险。
为了安全起见,陛下打算通过选拔女官的途径将苏小楚选拔入宫。后宫女官重德行学问,不在乎女子年龄,以及是否婚配。一些三、四十岁,且口碑良好、精通礼法的寡妇也可以充任后宫女官。
只要入了宫,对于陛下来说,那就是我的后宫我做主。于是苏小楚在陛下寝宫养了几日伤,便跟着张翩赶往山西。
张翩的操作如同当初为花魁娘子赎身的萧干城。他先是带着苏小楚来到山西云州,在当地为苏小楚重立户帖。按照苏小楚的意愿,更名为李仙缘。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苏小楚对陛下的敬仰犹如决堤江水滔滔不绝。
户帖中将李仙缘设定为一位小寡妇。随后张翩将苏小楚安排到自己外祖母家。认作外祖母娘家的远房侄孙女。这位远房侄女因为丈夫去世,生活无着、无奈来投奔姑祖母。如此编排,简直天衣无缝。
数月之后,朝廷派员到云州选拔女官。李仙缘顺利通过考核,成为后宫尚寝局司灯司正七品掌灯女官。
张翩如此一番神操作,将一件千夫所指僭越礼法的非法行为变成依法合规的正义之举。曾经京师闻名的一代名伶苏小楚,化身人人尊重的后宫女官。
李仙缘奔赴后宫时,张翩外祖母抚其后背曰:“苟富贵,勿相忘!”
李仙缘的确是一位懂得感恩的女子,临入宫时通过张翩转赠昭勇将军一句诗。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怕。
李仙缘没有写的下一句诗就是: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李仙缘的礼仪、书法、音律和诗词都是经郑德贤精心调教。若没有这些必备技能,苏小楚压根就不具备出任女官的基本条件。也不可能在阅女无数的陛下面前赢得好感。
李仙缘虽然入宫后收入锐减,但作为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令人尊重的职业女性,她还是很高兴、很满意、很期待。
既然张翩为陛下办差办得这么漂亮,回京后立刻荣盛吏部右侍郎兼詹事府詹事。成为陛下为数不多的心腹。一颗政坛新星冉冉升起。
京中的众多事务处理完毕后,干城带着失去女友的郑德贤奔赴白吉藩。到干城临行前,郑德音终于图穷匕首见,亮出自己磨炼已久的一对杀手锏。
德音这次送别干城一点不悲伤,而是笑盈盈道:“夫君一路颠簸十分劳累,就让碧玉和秋水一路上代妾侍奉夫君吧。”
干城彻底蒙圈了,连忙道:“夫人,为夫这是出去打仗。打仗不能带女人,这是军法!”
德音依旧笑盈盈道:“妾又没让她俩陪着夫君去打仗。到了泗沘城,你就让她俩个在王宫中好好伺候你的衣食起居。你好歹也是堂堂伯爵、征东将军,哪里只能找几个洗衣婆子胡乱对付。”
干城情知德音这是给自己身边放了两位钦差,监督自己的一举一动。想通其中的弯弯绕,他便不再挣扎,只得谢过夫人美意,悻悻然带着碧玉、秋水二女扬帆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