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勒梅尔声嘶力竭地嘶吼道,她穿着黑色的无领长袖,盖过双脚的纯黑长裙东一歪西一倒,身体不断颤抖,走得昏昏沉沉。
在庄园内围观处刑的贵妇们轻摇扇子遮住自己嘲讽的笑容,而男人们则用袖子挡住了脸庞。没人会听一个罪犯临终的解释和申辩。
当然,这么多人里也还是有一些例外的,比如拉佛尔伯爵本人,也就是她的父亲,以及她的哥哥。
“真是令人丢脸,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黑夜教会最虔诚的信徒,没想到这个捡来的女人居然从一开始就投靠了邪教魔女教派,亏我当初认为儿女双全才最好,还要表现仁慈,特意在孤儿院收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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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佛尔伯爵直接给气得吹胡子瞪眼,而他的长子摇了摇头:“估计霍尔伯爵会取代我们的地位,最后我们就会沦为普通的贵族,甚至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一位非凡者……”
“不能让她在处刑现场这么丢脸下去。”拉佛尔伯爵咬牙切齿,眉毛紧紧皱起。
然而,他们也不能叫喊,作为贵族犯人的家属,大喊大叫和哭泣通常都被认为是家族的懦弱。
他们已经失去了很多,不想失去更多。
两人一对个眼神,让眼睑变得低沉,装出有些伤心的样子。刚才两人的窃窃私语基本没有人看见,而此时阿卜勒梅尔有些颤抖和不自然,已经跪倒在了处刑台上,自然目光有的望向刽子手,有的目光望向了作为家属的他们。
“您有什么遗言么?”
面具下的面庞嘴唇抽动,听不出喜悲,明明近在咫尺的声音,又仿佛来自于远处的回音。
那一定是自己疯了吧。阿卜勒梅尔望着面前轻轻靠在垫头木上的巨斧,强忍哀伤、愤怒和那种被污蔑的恨意,开口说出最后的那些话语。
“我从未背叛伟大的黑夜女神,即便我十几岁就加入了魔女教派,但我永远信仰黑夜女神。”已经是“欢愉魔女”的阿卜勒梅尔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停顿,也没有任何额外的感情。
“仅以此血证明我的虔诚。刽子手先生,我宽恕与您。”
她将一枚鲁恩金币递给了对方,刽子手放开巨斧,无需示意,阿卜勒梅尔就按照之前数十次排练的方式趴下。
阿卜勒梅尔用双手扶住垫头木,将下巴虚点在垫头木的前侧位置,从而露出完整的脖颈——她已经早就绑好了发髻,不会影响刽子手的任何一个动作的顺利。
刽子手则负责拨开双手,将其交叉负在了对方背后。他在这个过程中感觉到了对方颤抖了一下,随即轻抚了下对方的后背。这没被任何人看见和解读,但阿卜勒梅尔的腰已经挺直了。
当了二十年的刽子手,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犯人的情绪没有太多波动,身体反应也被克制住了!
他用巨斧轻点了下对方的脖颈,然后高高举起,用力落下。
贵妇们用扇子遮住面庞,男人们则或是啧啧称奇,或是叹息不已,或是捂住小男孩的眼睛,但这通常架不住在指缝中偷偷看。
阿卜勒梅尔的斩首相当地顺利,比起之前的颤抖和大喊大叫好多了,这让拉佛尔伯爵感觉自己挣回了一点面子,心情好了些,决定赏赐一下刽子手,因为这一切面子的挽回都是对方精妙的“手艺”带给他的,若是一刀斩不掉,臭女儿在台上大喊大叫那可是糟了。
贵族们离开了这场盛宴,看人斩首对于他们来讲是几十年难遇一次的娱乐,但那股冲劲过去,也很快没有什么意思,难道最后留在这里看怎么把头和断裂的脖子缝起来么?
一片的正常人中总会出个怪胎,一片的怪胎中总会出个正常人,拉佛尔伯爵在教会政治上的最大敌人,霍尔伯爵的长子,未来的霍尔伯爵,便是这么一个人。
他没有害怕血腥,也没害怕尸体,他只是脚步轻快接近没有声音地靠近着,正在处理尸体的那个刽子手以及准备赏赐的拉佛尔伯爵。
未来的霍尔伯爵一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他开始向着那具尸体走去,才让正在忙活和逗留的二人吓了一大跳,根本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手已经触碰到了刚刚缝好的阿卜勒梅尔。
“未来的伯爵,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霍尔家的小东西,赶紧滚,别碰我女儿!”
“我不会打扰她的。”面对质问,霍尔轻声回应。
他盯着对方的面容,还是那么有魅力,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如果忽略手上摸到的缝线。
这小子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拉佛尔伯爵震惊之余有些疑惑,这霍尔祖上几十代也没有因蒂斯人啊?
还在拉佛尔思考的时候,霍尔站起身,向对方道了声歉,然后转身离去,选择跟随其他贵族们的轻快步伐。
“死亡的意义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