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忽略林德的高深莫测,就能发现他其实很幼稚,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忽略这高深莫测的外表。
用力量和威名铸成外壳,最能把人迷惑,哪怕凡人,只要有了权力,也会被捧成高高在上的神像,更何况是一位真神。
米莉森觉得自己大概要耗费许多时间才能适应这种改变。
考试日上午的鸡飞狗跳之后,林德和她就一直躲在钟楼顶上,一起吃了三明治。
以前二人从未如此近距离亲密接触,最近的距离大概也就是在三杯酒舍里一起吃饭,但那段同居生活并无多少惊喜可陈。
那时候林德常年隐居在房间里,任何个人卫生问题都只需打个响指。
衣服自己排着队走出房门,一扭一扭穿过舒适的原木地板,鱼贯进入洗衣房,把自己洗洗刷刷,衬衫、长裤,都像大狗一样抖水,短裤头被巫师袍抓起来拧干,巫师帽泡在水池里洗泡泡浴,泡得舒服了,对自己念清理咒。晾衣架的夹子听到水龙头吹的哨声,嗖的一下从末端跑出去,各就各位,张开夹子,等待晾衣杆挥舞长手,把一件件服装丢上去,哒哒的全部夹住,日头晒一晒衣物就能干爽,最后自己跳进筐子里。
那时候,米莉森、梅琳娜和玛莉卡她们都是用洗衣机,有时候叉着腰看这些被施了魔法的衣服就像一只只性格各异的小动物,洗衣服的机器也在魔力中轰鸣演唱,空气似乎都浸满奇迹。
卫生间林德从来不用,他进食正常,吃得还不少,有时候不研究法术的时候,就在厨房开小灶,研究菜式,给自己加餐,常常半夜邀请她们和家养小精灵嘉利,一起吃个宵夜。
米莉森对这个问题也好奇过,当时酒舍的客人里,有月影女士,她也被一群胆子比熊还大的矮人问过冒犯的问题。
月影女士说她胃里有一个湮灭领域,就算把提问的矮人都吃掉,也不会打饱嗝。
林德不是坐在面朝大海的马桶上,宇宙最孤独的屎王,他仅仅是把吃进去的东西用消失咒给湮灭掉了。
钟楼上,林德躺倒,把脑袋枕在米莉森的大腿上,湖区今天多云,阳光照在眼睑上并不刺眼,他就这么躺着,什么都不去想,闻着米莉森衣物上皂粉的凉爽味道,当个大脑空空的神灵。
米莉森小心地用手轻轻梳过他的发丝,柔软坚韧,干爽油亮,几乎像人工的假发一样。他的皮肤上也看不到毛孔,没有任何污垢灰尘沾染,完满洁净,许多细节都在提醒她,怀里的并非人类。
就像林德说的,爱情的真正问题并不在确立关系的过程,哪怕轰轰烈烈,海誓山盟,真正的问题在于关系确立后的第二天,能否建立稳固的情感联系才是维持一段感情的要点。所以爱情就像革命,只不过是关于浪漫的革命。
整个下午几乎是眨眨眼的就过去了,米莉森本来没有困意,但看他睡得这么惬意,也忍不住合眼小憩,脑袋一点一点。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枕在腿上的脑袋搬走了,林德转而把她搂在怀里,自己躺下来当垫子,让她侧躺,贴着他的肩窝午睡。
直到湖区的太阳要落山,林德把她叫醒,两个人一起看夕阳和彩陶一样的云空,还有倒映天空的湖面。
“我忽然舍不得这里了。”林德笑着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被枕得发麻的手臂,“学生时代的爱情,天啦,我怎么会做这种梦的?”
米莉森的半边脸压出了红印,嘴角还有些涎水。
他爆笑起来。
午餐解决得潦草,因为学院被闹得鸡飞狗跳,晚宴倒是如期举行,托普斯高兴于自己的学派保住了招牌,小学徒茉莉在施法实践上也表现出色,至于东尼尔这家伙,人是怪了些,实力可以说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于是晚宴上,托普斯跑了好几次副本,尽可能收集食材。
林德还是厨师,米莉森就当帮工的厨娘,他做什么菜,都会取一小块让米莉森尝尝,为此准备了专门的碟子和勺子。米莉森几乎受不了他的热情,嘴巴塞得满满的,不等咽下一口,第二口就喂到嘴边了。
“吃饱了。”
“再尝尝提拉米苏。”
“行。”
晚宴上,法师们都集齐,卡勒罗斯教室的人也到场,并没有同仇敌忾的意思。东尼尔被许多人围着打听白银赐福,他心直口快倒也是好事,至少大家都知道他不会骗人。白银网络的种种被说得很诱人,快速学习的美事谁不
倘若忽略林德的高深莫测,就能发现他其实很幼稚,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忽略这高深莫测的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