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教授对着朱教授说道:“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熊宇是谁?他是熊小虎的父亲!有哪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子没有良心呢?”她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知道熊宇的意思,他觉得熊小虎需要长时间的治疗与教育才显效果,何不干脆回家乡去,自己慢慢地治疗、教育、训导、矫正,同时还可以兼顾上班、做工作,做到两者都不误!”
朱白灵马上接话说道:“他就是这样想的,他就是一个事业狂人,否则我们的儿子……”白教授立即打断女儿的话:“其实你也应该回去,边给孩子治病,边把工作做好。不然,象现在这样长期不工作,迟早会被单位辞退的。”朱白灵毫不在意地说道:“辞退就辞退吧,他们不辞退我,我还想辞职下海哩!”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朱白灵的话,引起了熊宇的警觉与重视。
她肯定地点了点头。接着,她解释道:“但是,不是现在……”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所学的专业不就作废了吗?”
“咳!有什么作废?有什么可惜?现在你不都看见了吗,大学教授去卖茶叶蛋,拿手术刀的医生去拿杀猪刀……”
“哦!我懂了!我明白了!我理解你了!那我一个人带着熊小虎回去了!”
就这样,熊宇肩扛着所有的行李,抱着傻儿子熊小虎离开了朱、白教授的家。
朱白灵哭喊着追了岀来。她抢过儿子,亲了又亲,把脸紧紧地贴在儿子的脸蛋上,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把儿子的胸前衣服,浸湿了一片。接着,她又将儿子与丈夫一起搂到自己的怀里,哭得死去活来,言语混乱不清。丈夫熊宇也紧紧地抱住她,不断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嘴里喃喃细语道:“后会有期,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真的后会有期吗?熊宇抱着熊小虎,坐在从省城开往山冈县的长途汽车上,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个问题。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显现岀他与朱白灵一路走来的生动画面:从桂都农学院文艺晚会上的初识与相恋,到体育场上俩人比翼双飞、翩翩起舞的日子,再到湖心亭里观花赏月、足膝谈心、倾诉爱慕、交流学习的日日夜夜;从初踏征程,到战斗在土壤普查、农业区划第一线,再到建立小家庭、夫妻恩爱的美好时光,再到时起风波、冷战不息的艰难岁月……这些画面令熊宇感慨万千,唏嘘不已!他心里说,也许,这些美好的记忆,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永远地成为过去!
当然,他承认,朱白灵从心灵深处是爱他的;但她的骨子里的优越感始终没有变。她始终认为,像她这样从优秀的家庭岀来的女子,各方面都应该是优秀的,包括她的事业、老公、孩子。然而,事实却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她的一切美梦都被击得粉碎!她已无脸见同学与明友,更无脸在众人面前炫耀自己!也没有信心与丈夫一起面对现实的一切!这种强烈的虚荣心,在省城的繁华环境影响下,她就会逐渐淡忘丈夫,淡忘儿子,淡忘乡下的一切。
熊宇不断地想着,车子不停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于晚上8点多钟,终于到了山冈县城汽车站。赵芳燕老师接到熊宇手机短信后,早就在那里等候了。她从他的怀抱里接过熊小虎,又是一阵亲吻,可是小虎毫无反应,痴痴呆呆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她焦急地问道:“阿宇哥,怎么没有一点进步呢?”他长叹一声:“咳!说来话长!还是到家去详细地说吧!”她又问:“朱白灵嫂子呢?怎么不见她同来?”“一言难尽!”他简单地说道。
他们来到熊宇仍留在农业局的家。虽然陈旧、狭窄、简陋,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家,常言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由于熊母也回老家蛮长时间了,所以地下较脏,墙壁上挂了许多的蜘蛛网。赵芳燕马上清扫起来。接着,她亲自动手煮面条,还炒了两个菜,与父子俩一起吃了晚餐。最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熊宇抱着熊小虎将她送到门口,他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不说,两眼泪光闪闪。
熊宇突然说要带熊小虎回家乡治疗,不仅使朱白灵惊讶不已;同时也使教授夫妇疑惑不解。朱教授说道:“一家人好不容易来到了省城,并在我们这里落脚下来了,看病治疗也顺利地进行着,同时你们打工的单位也都落实好了,为什么突然说要转回家乡去?是不是我们对你不好?关键是,你这一回去,就会耽误我的外孙熊小虎的治疗,就会造成我们终生的遗憾!你真狠心!你真没良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