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存在很多并不应该存在的情绪,像是愤怒、喜悦或是悲伤之类的。这些情绪的存在与镜天的修炼方法完全不符。”
方未寒听得不住地皱眉。
“什么意思?镜天的修行方法不允许人存在情绪吗?”
“不是不允许,是不会。”
云纾叹了口气。
“当你站在宏观的视角俯瞰人类的一生,你就会发现我们的喜怒哀乐毫无意义。而当你有了绝对理性的思考模式,你又会觉得所谓的表现情绪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而恰巧,在除了力量方面的精神层面,镜天修士就是在以上两个地方展现出其超凡脱俗的能力。”
“他们可以为了一个一千多年之后尚且不知道存在与否的预言立刻付诸行动,并且坚持千年之久。他们也可以为了人类的生死存亡驻守苦寒天山,永阵诡邪。纵粉身碎骨,身堕心魔,天山九阁亦不曾动摇半分。”
“温折雪,临渊御辰,身负宗门最重职责之一,这种情绪在她身上出现,尤其不应该。”
方未寒:“……”
他曾经在擎火书院的甲牍库里看过有关于某些讲师对于临渊阁的评价。
世界上最冷静的一群人,用他们自认为正确的方式去维持这个世界的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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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阁的人都是冷静的疯子。
方未寒不止一次地从书院夫子的嘴里听到这句话。
世人会认为擎火书院的学生有世家风范,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周富贵的体现;也会认为逍遥宗的人洒脱不羁,乐善好施,肝胆侠气义薄云天。
但提到临渊阁……
知道临渊阁的人,都认为他们是疯子。而不知道临渊阁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临渊阁。
“云纾,你说错了一个词。”
方未寒纠正道。
“是‘我们’,不是‘他们’。”
他平静地看着圣器小姐。
“你明明也是临渊阁的一员,千年前的激进派,可为什么你没有像是那群疯子一般绝对冷静?”
“这还用问?”
云纾有些奇怪地瞅了他一眼。
“因为我是云纾啊。司掌过去时空的圣器,已经见过了太多的历史。在有些必然发生的事情面前,你保持绝对理性的胜率其实未必有你放手一搏的胜率更大。”
“知道背水一战和破釜沉舟吗?用兵不能弄险,可弱者哪里有退让的权力?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这般下去,早晚要温水煮青蛙。”
“那群镜天就是因为能够短暂预见未来,所以才造成了这种‘短视’。所以千年之前开会的时候,他们宁愿世界真的毁灭,也不愿意损害宗门的力量去拯救它!”
少女冷哼一声,很是鄙夷。
“我早就跟他们说过,可他们就是不听!一群鼠目寸光的面瘫!”
“我呸!他们才不配跟我相提并论,包括那个阁主!”
方未寒:“……”
这他妈的世界还不一定真的会毁灭呢,怎么你这里似乎已经笃定上了?
为了云纾的面子着想,方未寒决定暂时不去拆穿她。
“临渊御辰……是一个什么职位?如果阁主相当于皇帝的话,那御辰相当于大周官制中的哪一级别啊?”
方未寒再度问道。
“尚书令?左右仆射?或是刺史什么的?”
“都不是。”
云纾摇了摇头。
“御辰的地位用一般的官职不太好类比,倘若非要类比的话……应该算是……呃,镇国神兽?”
“比如麒麟那种的?”
方未寒:“?”
温折雪是神兽?
他一脸懵逼。
“这御辰到底是干什么的?”
“御辰,顾名思义,掌管时间的人。”
云纾伸手招来了一簇玄而又玄的力量具象,像是无数扭曲的透明线团。
方未寒在上面看到了正在翻涌的因果。
“这就是时间的法则能量,是这个世界的暗物质炸弹,只需引爆一点点便可以毁灭世界。”
少女翻手抹消了那团因果,转而将小手背在身后。
她看着方未寒翻涌的识海,蓝裙子如罂粟花一般绽开。
“宗门无事时,不设御辰。宗门封山时,设御辰为人间行走,司掌宗门意志,可自主行动,不必上报长老会决断。”
“而御辰有更重要的使命。为了彻底杜绝外事,临渊封山使用的可是时间法则,是世界中无解的海洋。纵然可抵御万般侵袭,但也造就了永固的隔绝。”
“御辰其人,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时间锚点,是临渊阁回到现世的最后保障。”
云纾冷声说道。
“若是没有御辰这个锚点,临渊阁这艘漂浮在时间之海上的大船便再也无法找到回到现实的路。”
“等待着他们便只有困死这一种结局。”
方未寒倒吸一口冷气。
他万万没想到,温折雪这御辰职位背后居然承受着这般大的责任。
“那……要是温折雪死了呢?”
他低声问道。
“呵,温折雪不会死的……至少在临渊阁再度开山之前,她是不会死的。”
云纾平淡说道。
“为什么?”
“她有一只契约灵兽,你知道那只契约灵兽的与生俱来的能力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