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寒再度观察起了眼前的建筑。
宝塔高耸,殿堂雄伟,墙体装饰以华丽与神秘的铭文刻印,银白与蓝紫色的流光如同水流一般汹涌。
这些建筑的风格他从未见过,所以他身处的地方应该不是在中原地带。
当他看到那些宝塔顶端盘旋的星辰力量,并且联想到这是属于温折雪的镜花水月幻境后,方未寒理所当然地便得出了推论:
这是天山临渊阁。
这就说得通了,如此神秘辉煌的建筑群,想必也只有天山临渊阁能够修得出来。
方未寒的前方是一座巨大的浑天仪,周围动辄数十米的宝塔和他比起来就像是细木棍一般不起眼。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浑天仪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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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天仪中心是一颗圆球状的内核,内核外是几百圈倾斜角度不同、大小也不同的同心圆环。
那想必就是云纾给自己讲过的临渊三圣器之一的指玄浑天仪了。
这是镜花水月幻境,又不是开放世界游戏。既然那天仪如此突兀地横亘在自己的视野之中,那显然他的师姐就在那天仪之下。
这是天山的峰顶,世界上离群星最近的地方。
星辰的玄奥光芒照耀在地面的积雪上,反射出如同极光般的缤纷色彩。
群星就在自己的头顶,仿佛触手可及。星光铺满地面,为他指引着前往天仪的前路。
方未寒沿着云石地面漫步,很快便走到了天仪下。
白衣纷飞的少女默立天仪之下,肩膀上站着熟悉的冰蓝色凤凰。
她的衣袂在天山绝顶的烈风下狂舞,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挣绽开凛冬的繁花。
温折雪孤零零地站在天仪脚下,周遭是稀稀落落的人群。
镜天门徒统一以白袍束身,头戴兜帽,如同荒僻野坟上的孤魂野鬼。
他们和她离得很远,以八阵的阵型将她围在了阴阳鱼的交汇处。
方未寒看不清他们的脸,那些东西被狂风暴雪掩埋在了时光的洪流中。
他只能看见温折雪亭亭玉立于人群之中,宛如尸骨中盛放的雪莲。
她明明站在那么多人里,却又显得如此孤独。
如此违和的场面出现在她的身上,竟然不会让人感到丝毫不适。
方未寒的目光微微恍惚一瞬。
自己刚刚融合记忆后站在繁华喧闹的长明天街外,也是如她一样。
在人群之中踽踽独行,在众人目光下只求月光。
孤独就是这样。
没有人生来就喜欢孤独,但上天偏偏喜欢予生灵以苦难。
蓦地回首已然看不见归途,所以自己才会无所适从。那么温折雪呢?
她又是因为什么呢?
方未寒觉得这镜花水月应当可以给自己答案。
“咚!”
如同铁锈蒙皮一般沉闷的钟声在天山顶峰敲响。
方未寒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声音……难不成是丧钟?
“子时至,当引星归。”
宏大而浩渺的声音响彻整个平台。
“当归!”
不知何处的声音迎合着它,发出宏大的和声。
他们仿佛在吟诵一首肃穆的祷言,以祭奠逝去的英灵,安息徘徊不去的灵魂。
指玄浑天仪的核心骤然亮起一道星光。
原先这星光只是一点,继而扩散到了整个圆形内核。
整个内核都发出耀眼的白光,似是被点燃的烈日,
内核的启动带动着浑天仪外层的层层圆环飞速转动,转速越来越快,直到化作肉眼已经不可见的残影。
一股恐怖的能量在天仪的顶端凝聚,方未寒在上面感受到了宛如末日天灾一般的力量波动。
那股力量波动实在是过于恐怖,甚至恐怖到了令他不敢直视的程度。
浩瀚的星力波动像是海洋一般将他淹没,根本无法呼吸。
方未寒下意识地看向了温折雪。
此刻温折雪的动作却有些奇怪。
少女并没有召唤出明霄剑,而是把肩膀上的凤凰放到了一边。
她自己则是在天仪前方三丈处站定,白衣飘飘若飞雪,不染世俗凡尘。
巨大而玄奥的浑天仪、摆出八阵的白衣门徒,以及头顶浩渺的繁星,这些东西在少女绝美的容颜面前仿佛都变成了她的背景水墨画。
这一刻,无疑已经把美的极致体现得淋漓尽致。
难不成镜花水月想要我看的所谓‘美’……就是这个意思吗?
所以温折雪……这是要干什么?
方未寒站在原地,静静地继续看着。
天仪上蓄积的能量已经到达了极限,宛如已经被蓄满的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