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钰先?原来是你……”
他已然能够看见那车夫没有被斗笠遮挡的半边脸。
方未寒握紧了缰绳,速度降低四分之一,开始了戒备状态。
陈钰先的嘴里全是沙子。
脑海中,少女空灵的声音彻底消散,像是突然沉入了海底。
“唰!”
……除了方未寒的安全。
近了,更近了。
“铁锏?你是谁?”
“我怎么?”
陈钰先向前方看去,眼前的河流已然不见踪影。
陈钰先举起铁锏,如临大敌地看向了铁板的正上方。
“哦……”
“伊尹……”
这个念头在方未寒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少女噘噘嘴巴。
他扶额叹气,对于姜姜的单纯有了个全新的认识。
“要不他身上有高阶的屏蔽法器,要不他的修为比你高。”
他在一人高的庄稼地中灵敏穿行,尽量在保持高速的情况下不暴露自己的踪迹。
车夫的斗笠在方才的交锋中被震落,露出一张饱经沧桑的脸来。
陈钰先在奔行中不住地弹出一道血气,抹掉自己的前行痕迹,制造假象,
“哗哗哗……”
“噗噗……”
车夫似是注意到了他们三人为他避让的举动,大声道谢:
老将军头发与须眉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石灰,将本就花白的头发染得更加惨白。
以往这时候,少女肯定会顶回去。
这俩人一个是小姑奶奶,一个是老爷子,自己都惹不起。
自己这个孙女真的是,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实在是太好猜了。
老将军颇有些自怨自艾。
从他们可以目视到这辆马车开始,短短的一段时间内,马车便已经冲到了他们的近前方不足十米处。
“呸!”
可……万一呢?
陶允姜的心中满是惶恐不安。
“嗯,你说得对。”
然后在陶琰的目光下,她又把后边半句话给吞了回去。
“陶公?!”
“怎么了,未寒?怎么突然不走了?”
陶琰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嘭!”
方未寒:“……”
刺杀随时都会到来,自己必须离他的距离必须近一点,再近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无视眼睛传来的干涩感觉,将武者气机放到最大,继续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嗯。”
这是长垣的元帅、九边的镇守,帝国的柱石。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如同直视尸山血海的难言恐惧。
陈钰先骤然回过身去。
方未寒:“……”
当他们出了郭城覆盖范围,陶允姜默默加速,保持着和方未寒并行的位置。
可少女曾经不是这样的。
由于不知道那个六转修士是个什么路径的,陶允姜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让让这辆车,官道太窄了,容不下我们并排。”
“云纾?这人什么修为?”
他紧紧地盯着地平线的官道尽头。
“是石灰粉!”
一道铸铁长城拔地而起,横亘在陈钰先最后的生路上。
少女瘪瘪嘴,不情不愿地骑着马跟在他身后。
陈钰先吐出这人名讳。
马头越过了陶允姜,接下来是马身子,然后是马尾巴……
最后是车夫坐着的车身位置。
他冲出了庄稼地,来到了明河的滩涂上,前方视野豁然开朗。
他不慌,方未寒自然也不慌。陶琰只是其一,毕竟自己还有底牌。
“嘭嘭嘭嘭……”
“嗷!”
方未寒沉默片刻后抬起手,勒马停在原地。
他又瞪了眼方未寒,冲着他努了努嘴。
“准备好,他过来了。”
是个江湖客,危险分子,专业的杀手也说不定。
今天的长明南门外分外安静,一路蔓延至地平线上的长长官道上竟然看不到一个人。
这石灰能够阻拦视线,却拦不住明武六转强者的气机。
她握着祈苍剑的手心中满是细汗,连带着和手掌触碰的剑柄都有些滑腻。
云纾干脆说道。
陈钰先瞳孔骤缩,以最快的速度向后翻滚,狼狈地拉开十米距离。
方未寒开始询问云纾。
万万不能使得石灰落到眼睛中。
他惨笑一声。
庄稼被风吹过,沙沙作响,勾勒出毛骨悚然的死寂平静。
“四个六转……真他妈的看得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