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等他睡多久,屋外突然就发出一声暴响——
他妈的,
有人在外面敲锣!
朱纯臣气的从桌上翻下来,快步跑到门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只是,屋外在敲锣几声后,又沉寂下去,不再有任何反应。
“他妈的!”
朱纯臣狂踢了门几脚,想拖着疲惫饥饿的身体继续睡觉。
结果只要屋里一响起鼾声,外面就会有人敲锣!
朱纯臣根本无法入睡!
他又饿又困!
屋子里没人跟他说话,没办法感觉到日光偏移,没办法探知时间!
朱纯臣心中的恐惧越发的深,
他开始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自己会被困死在这屋里的感觉。
朱纯臣就在一片黑暗里,逐渐变得焦虑起来。
因为缺乏睡眠和食物,他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神情惊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有时跑到门口不知道对什么人说话,让他放自己出去,到时候必有重赏。
有时候缩在墙角低声咒骂该死的曹化淳,连天子他都嘀咕了几句。
有时候又期期艾艾,求着天地神明或者什么东西,给他送点吃的喝的过来。
但没有任何人回应。
所有的动静,都源于朱纯臣自己。
不论他是哭是笑,是喜是怒,是平静还是发疯。
唯在他想要睡觉的时候,屋外总会有一阵锣声,把他吵醒,让他无法安睡。
朱纯臣失控的开始揪头发,撕扯自己的衣服。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
朱纯臣的情绪逐渐崩溃了。
他躺在地上,嘴唇蠕动,开始说起胡话。
他自顾自的说了些属于成国公一脉的,不为人知的丑事,对着自己原本身为成国公却自杀的叔父和无子而亡的堂兄弟呵呵嘲笑,说什么“幸好你们死了,不然我爹跟我还袭爵不了”。
然后就开始抱怨府里的事情,说他夫人一黄脸婆连家都管不好,说某某美妾竟然敢背着自己跟儿子通奸,说下人竟然敢背着主子偷拿东西……
“都该死!”
“全都该死!”
朱纯臣狂躁的想要掀桌子,结果被悲伤的发现自己很久没进食了,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坐在地上发呆。
再过不久,
他开始肚子痛了。
他想要解手,
可这屁大的房间里连个容器都没有,更别说便桶了。
朱纯臣又抓狂起来,可仍旧没人回应,最后咬牙去了墙角。
他便溺了数次,房间里充斥起了一股难闻味道。
朱纯臣觉得自己都快被这臭气给腌入味儿了。
他衣裳不整头发散乱的躺在地上,脑袋开始发胀,想不清楚东西。
对着窗户那里看一眼,黑漆漆的。
朱纯臣慢吞吞的想到,
怎么天还是黑的?
怎么一直都是黑的?
这天还会亮吗?
朱纯臣横竖睡不着,外面的锣鼓好像敲在他的脑袋上,蹦蹦的响,闷闷的重,打的他浑身上下都疼得要死。
“我……”
“我!”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纯臣再一次便溺,用自己的丝绸内衬擦了屁股,然后再捧着丝绸废料发呆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堂堂的大明国公身份,想起自己的锦衣玉食。
他哽哽的抽泣起来,但语不成句。
长时间不入睡不进食,让从小就没受过煎熬的朱纯臣脑子逐渐丧失正常思维。
他想不起太多东西了,就知道抽泣,然后把那堆臭烘烘的废料猛地扔到一边,连滚带爬的远离那臭气熏天的角落,趴到紧闭的大门上,哭的撕心裂肺。
“娘啊!”
“娘嘞!”
黑漆漆的房子里,朱纯臣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起自己那个早死的母亲。
他叫了几声娘,发现没有母亲过来安慰他,又慢吞吞的想起——
在这里,
不应该叫他娘的!
可是,
应该叫谁来着?
朱纯臣努力的想,想的脑袋冒汗,舌头伸出来喘息。
叫曹化淳曹公公?
“曹大珰?”
“曹督公?”
朱纯臣神经兮兮的凑近门缝那儿,小声呼唤。
没有回应。
所以也不应该叫这个人。
朱纯臣又愣愣的坐在地上,听着外面再次响起锣鼓,吵杂之声让他眼睛都鼓了起来,配上他肥腻的脸,跟个蛤蟆似的。
想了半天,
朱纯臣大着胆子,又凑到门口,开始叫,“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