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以后真要是惹上啥事儿,他怕是连做计划的时间都没有。
胡大海暗暗思忖道。
……
和瘦子瞎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饭菜也就依次上来了。
从小姑娘把菜端上来的那一瞬间,胡大海只是看了看,闻了闻,心里就已然已经落下了老大一块儿石头。
饭菜的味道很香,但却丝毫不给人油腻的感觉。
只是闻了一闻,胡大海就只觉得口中生津,按捺不住的想要伸筷子了。
急不可待夹起一块鸡片儿,刚一放进嘴里,微微咀嚼了两下,胡大海的瞳孔忽的就猛然一睁。
那味道,和他自己搁家里头做的,以及他在外头饭店尝过的,完全不一样!
甚至都不太好用言语去形容。
就是那种极香,极鲜,极醇厚,同时又不失事物本身味道的完美味道!
“不愧是特级厨子!”
胡大海大嚼两口,而后案叫绝,毫不吝啬的就朝站在后厨窗户上,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看的那中年人竖了个大拇指,口中赞不绝口。
那中年人也是一愣,看着这个行为举止莫名其妙的年轻小伙子,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小街皮子,不是来欺负他家囡囡的吗?
怎么还夸上了?
不过见此情形,那中年人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略带自傲的笑容。
对于一个厨子来说,自己的手艺能得到别人的高度认可和夸赞,那绝对是脸上有光的事儿。
不过随即,他就回过神来,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他这一身的本事无处施展,下半辈子只能荒废在这个穷乡僻壤之地了......
……
如此美味面前,胡大海尚还能保持边吃边夸的状态。
但瘦子,那是根本头都不肯抬一下的在甩着腮帮子狠狠干饭。
俩人如同饕餮一般,你一筷子我一勺子,都没用二十分钟,就风卷残云似的,将桌子上的六道菜一扫而空。
胡大海拍着鼓鼓囊囊的肚子,满意的打了个饱嗝,撑的是两眼都有些涣散、放空了。
这饭菜的味道当真绝了!
他其实点的都是些常见的家常菜。
但就这几样家常菜,经那中年人手里头做出来后,那味道,和他以往吃过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法儿放在一起比!
他活了两辈子,都没尝到过这么令他满意的味道!
靠在椅子上歇息了好一阵子,胡大海起身,走到后厨窗户上,对着那一直在盯着他看的中年人笑了笑,道:
“老哥。”
“出来谈谈?”
那中年人一愣,不知道这小氓流子啥意思。
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这又是在自家饭店里,他倒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后,那中年人就推开后厨门,面色如常的走了出来。
“你想跟我说啥?”
胡大海指了指自己吃饭的桌子,伸出右手,做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坐下聊聊。
喊那小姑娘上了壶水后,胡大海先给那中年人倒上,而后就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老哥,我屡次三番的往咱这儿跑,不是为了别的。”
“就是看重你这手艺了。”
胡大海笑着道:“老哥,你这么好的厨艺,就搁这国营饭店里头待着,属实是屈大才了啊。”
“老话说的好:贤臣,要择主而事,良禽呢,要择木而栖。”
“老哥你就不想跳出这里,另寻出路,找个真正能让那个自己发光发热的地方吗?”
那中年人闻言,喝水的手臂微微一顿,不过随即就恢复如常,笑呵呵的道:
“我年纪大了,没那么多心眼子,目前就只想把这一亩三分地给守好。”
“再说。”
“小伙子,太多时候,太多事情,不是由你我能决定的。”
那中年人徐徐吹着热气,一脸淡然的道。
胡大海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是道:“我还是上次来时搁下的那句话。”
“我住在西边儿的秃顶子屯儿,名叫胡大海。”
“遇到啥问题,或者有啥想法,你尽管去那里找我。”
“我随时恭候。”
说罢,胡大海就诚恳的朝那中年人抱了抱拳,而后起身,带着瘦子,去前台找那麻花辫小姑娘结账去了。
“冷切牛肉,九毛,首都红菜汤,七毛。”
“炒虾腰,一块七毛五,肉丝炒蛋一块二,芙蓉鸡片儿一块七,茄汁儿肉丁一块三毛五。”
“加上饭,总共是七块九毛钱。”
“我给你抹个小头儿,你给个七块五就行。”
那小姑娘红着脸,属实是没脸看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伙儿。
感情整了半天,他和之前来的那几个大叔一样,都是冲自己老爹来的......
她还以为......
想到这里,再想想自己之前的表现,小姑娘顿时就一脸窘相的闭上了眼,尴尬的脚指头都快要把地面儿给抠穿了。
“抹啥头啊。”
“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胡大海看着面前这个一会儿脸白,一会儿脸红,面色变幻不定的小姑娘,忽的似联想到了什么,赶紧就往后退了几步。
一脸警惕的从兜里拿出八块钱,胡大海喊声:“不用找了!”之后,就带着瘦子,逃也似的从那家国营饭店里跑了出来。
临出门前,胡大海还回头看了一眼。
那中年人完全没有留意这边儿,只是端着茶水杯默默的坐在桌子旁,似一棵千年老松,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连胡大海和瘦子离开都没有注意到。
……
出了门儿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瘦子,就一脸八卦的凑到了胡大海跟前儿。
“哥。”
“你说,你是不是想招揽人家?”
“是不是打算以后跟那个老头子合伙儿开饭店?”
瘦子咕噜着眼珠子,好奇的问道。
“哎呦喂。”
“不愧是瘦子,果然冰雪聪明啊!”
“这才过去半个小时,就猜到我的想法了~”
胡大海一脸坏笑的揶揄道。
“你少拿我开涮!”
瘦子翻了个大白眼,不过随即就美滋滋的道:
“咱有一说一哈。”
“那老头儿做的菜是真好吃,绝了!”
“我觉着你这想法靠谱,能成!”
“指定能挣大钱!”
瘦子竖了个大拇指,已经在YY自己坐在大海哥的饭店里,大吃二喝、胡吃海塞的美好画面了。
“没那么容易的。”
“这连第一步都还没迈出去呢。”
“人家愿不愿意跟咱一起干,都还不清楚呢。”
胡大海叹了口气。
其实在饭桌上交谈的时候,那中年人就已经暗示过了,话里话外都透着他身不由己的意思。
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不过想来,能让一个特级厨师这么无奈的,也不会是小事儿。
所以以后具体能推进到哪一步,都且还犹未可知呢。
“唉......”
胡大海有些无奈的按了按太阳穴。
他是真不擅长应付这种拐弯抹角的事儿。
相比起来,还是打猎这种直来直去的玩意儿更适合他~
“哦对了。”
“以后再去那家国营饭店的时候,你记得离那个女服务员儿远一点。”
“我瞅她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不是出汗就是打哆嗦,都不敢和咱俩对视。”
“怕不是有什么病在身上!”
“别给咱俩也沾上了。”
胡大海一脸严肃,郑重其事的朝瘦子叮嘱道。
瘦子略微回想了一下,顿时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了头。
……
沿着武安乡的街道逛了几圈儿,胡大海又花了三块钱,搁路边儿的小摊上买了俩带绑带的铝热水壶。
一个给瘦子用,一个给他自己。
他那个水壶是临时从老爹那里翻出来的,旧的都不像样了,喝起来还一股水霉味儿。
不换属实是遭不住。
不过逛了好久,胡大海都没见着卖铁罐子的。
“不需要的时候,天天搁自己眼前晃。”
“需要的时候,又死活遇不着了。”
胡大海扶额,无力吐槽道。
他买铁罐子,是为了给猎狗们准备各种各样的风干肉干儿用的。
风干肉干儿最好还是各放各的好。
狍子肉粒儿和狍子肉粒儿放一起,野猪肉粒儿和野猪肉粒儿搁一块儿。
这样不仅可以保证肉粒儿之间不串味儿,还可以加深狗子们对猎物味道的熟悉程度。
只可惜找老半天,他都没找着卖铁罐子的。
“看样子只能等货郎去秃顶子屯儿的时候,问问他能不能搞到了。”
“实在不行的话,就得去麻烦老秦叔了。”
胡大海暗暗琢磨道。
俩人儿又并肩逛了好一会儿。
瞅天色不早了,胡大海便骑上马,喊上瘦子,准备回去了。
原本他还想着去看看六哥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时间实在是不够了,只能下次来武安乡的时候再去看他了。
……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俩人那可都是大包小包的,身上就没一处空闲的地方。
引的路旁不少人羡慕的驻足遥望,都在大声跟他们打招呼,问他们怀里抱着的那玩意儿多少钱,搁哪儿买的。
瘦子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乐呵呵的把马大爷的二八大杠蹬的嘎吱嘎吱直响。
一边儿骑,瘦子还一边儿朝胡大海问道:
“哥。”
“明儿怎么安排?”
“进山打猎?还是继续训练?”
胡大海一边闭目享受着马背上扑面而来的阵阵凉风,一边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明儿玩儿实战。”
“哥带你进莽草甸子!”
所谓莽草甸子,其实就是位于松柏树林和腚沟子河之间的夹皮沟。
之所以把夹皮沟叫成莽草甸子,是因为那里荒无人烟,没有任何人生存过的痕迹,只有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荒草丛和荆棘窝子。
因此才得了这么个外号。
这地方,此前他和老舅去腚沟子河打野鸭子的时候就去过一回。
当时还被整了一身的胡场子,他和瘦子废了老大的劲儿才给处理干净。
“去那地方干啥?草爬子那么老多。”
“要是被那玩意儿给钻皮肤里,或者钻进头皮里去,我真不如死了算了。”
瘦子一听胡大海的话,顿时就缩了缩脖子,嘟囔着嘴老大的不情愿,没一点儿想跟胡大海去的意思。
进山和趟草甸子不一样。
进山即便是没路,但也不会有特别多的灌木,只是路难走些罢了,遇着草爬子的概率其实很低。
只要稍微做好预防措施,比如扎紧袖口、裤脚啥的,就没那么容易被寄生。
但趟草甸子就不一样了。
莽草甸子里那些齐肩高的荒草丛、荆棘窝子,那密度,不比白洋淀的芦苇丛密度小多少,甚至还犹有过之。
人搁里头走着,说实话,真和游泳没啥区别,走不上几步,就会被锋利的草叶子划拉一脖子伤口。
这也就罢了,关键荒草多的地方,草爬子还多,在那里头呆久了,想不被草爬子上身都难!
这也是瘦子为啥不乐意去那里的原因。
“那没办法。”
“打猎就是这样的。”
“再说这才哪儿到哪儿,一个莽草甸子就把你吓成这样,以后林区里头你还咋去?”
“林区里头比这凶险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你不才听老舅说了吗,里头还有到处都是迷雾,进去就找不到路的湖泊呢,难不成你还都不去了啊。”
胡大海没好气的笑骂了一句。
“这倒也是。”
瘦子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道:“毛主席说过,革命战士要有坚强的意志,天不要怕,鬼不要怕,死人不要怕,更不能有任何投降主义思想!”
“你就放心吧哥,我就是嘴上说两句。”
“像我这种意志坚定的战士,怎么可能会被区区莽草甸子吓到?”
“明儿早上,我一定准时到!”
瘦子拍着胸脯给胡大海作保证。
胡大海点点头,微微一笑。
还有一点他其实没说。
锻炼瘦子去适应各种恶劣的环境是一方面,其实去莽草甸子,主要还是为了打鸟打兔子,好拿回来喂灰鹞子。
他家里的那只灰鹞子,光喂熏干的野鸭子肉可不行。
熏制肉对受伤严重的隼类其实没啥好处,仅仅只能起到维持其不死的作用。
想让它快速恢复伤势,那还得是新鲜的鸟肉、兔子肉才好使!
而莽草甸子里头,别的胡大海不敢担保,但珠颈斑鸠、山斑鸠之类的鸟儿,那数量绝对够多。
当初他们去腚沟子的时候,一靠近夹皮沟,就听到了一片又一片连绵不绝的“咕咕”叫声。
当时还有人调侃说,要不是赶着去腚沟子河打野鸭子,他非得搁这儿搂上几只肥咕咕鸟,回家炖汤喝不可。
而且正好还可以给瘦子练练枪法~
胡大海摸着下巴,暗自琢磨道。
……
一路紧赶慢赶,俩人儿气喘吁吁的到了秃顶子屯儿后,天都已经大黑了。
瘦子没进院儿,帮着胡大海把东西都卸下来后,就得赶紧去给马大爷送二八大杠去了。
“等等。”
“你先别走!”
胡大海叫住风风火火的瘦子,从兜里数了三张大团结出来,不由分说的塞进瘦子兜里。
从他进山打了那一公一母两头大野猪开始,瘦子就又是帮自己搬肉,又是送自己狗,还来他家各种帮忙,还和他一起去武安乡卖东西啥的,真出了不少力。
他这个人一向是有钱大家一起挣,一起分,从不干那压榨别人的事儿。
所以这钱,他必须拿出来分一半儿给瘦子。
然而瘦子却毫不犹豫的就抬手拒绝了。
“哥,我这啥都还没干呢,你分我钱干啥玩意......”
“你这整得多见外......”
胡大海正要解释,却又被瘦子抢先道:“我知道你想说啥哥。”
“但是吧,我确实也真没做啥,而且你今儿个还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花了这么老鼻子多的钱。”
“这次真算了哥,下次吧。”
“下次咱俩合伙打了猎物再平分呗,到时候你想不跟我分都不成,我指定追着你要~”
瘦子把钱塞回给胡大海,打了个趣儿后,就骑上车,不顾胡大海的呼喊,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混小子。”
“也太实诚了些。”
胡大海拿着三张大团结,哑然失笑,摇摇头,最终还是牵着马,抱着一大堆东西,推门进了院子。
一进门儿,就看到黑豹、黑狼、来福三条狗,已经早早的就蹲在了门口,都搁那儿乖乖的在看他。
胡大海扫了一眼西院儿。
嘶风正趴在自己个儿的笼子里,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见胡大海推门而入,也只是动了动耳朵,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兴高采烈的跑过来迎接自己。
胡大海暗叹了一声。
这狗,八成是因为是中午王奶的事儿,搁哪儿郁闷上了。
这种情况也没啥好办法,只能等它自己慢慢调整过来。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
狗子忘性大,给它喂几顿好的,过不了几天,就会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的了。
院子里,老娘正带着她那仨儿媳妇儿在收拾院子。
见胡大海大包小包的回来,一伙人也是立刻就兴高采烈的围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帮胡大海拿东西。
“这都买的啥啊?”
赵月月抱着压力锅的大纸盒子,一脸好奇的朝胡大海问道。
“压力锅。”
“专门儿用来炖山货的。”
“以前搁灶上炖野猪肉,没两三个钟头,甭想炖烂糊。”
“但拿这玩意儿来整,半个小时都不用,骨头都能给它炖酥喽~”
胡大海大步走进堂屋,把压力锅从纸盒子里取出来,得意洋洋的给众人介绍道。
“真的假的?”
“你可别哄我。”
赵月月翻过来倒过去检查了好几遍,一点儿不信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铝锅,能有那么厉害。
“多用用你就知道了。”
胡大海拉着赵月月的手,耸耸肩,笑着解释道。
“那这玩意儿又是啥?”
老妈陈秀娥,则在没人留意的时候,狐疑的从一堆大包小包的东西里,捏着一包肉色的衣物提拎了出来。
“这是啥?”
“给赵月月买的衣服吗?”
“不是,这衣服上头咋到处都是窟窿眼子啊?”
“大海啊,你是不是被人儿给骗了,你瞅这衣服,都是残次品啊,这么薄,不得冻着赵月月啊!”
老妈不解的问道。
赵月月闻言,下意识的回头一看。
可当她看清楚老妈手里拿着的东西时,原本那张白嫩的小脸蛋,刷的一下,就从头发丝儿直接红到了脖子根儿~
“咳......”
“妈~”
“你别瞎给人赵月月动~”
“那是人儿大海买个赵月月的,你老乱翻啥~”
大嫂和二嫂俩人儿使劲儿绷着嘴,一边儿给老娘拼命挤眼睛,一边儿偷偷杵老娘的胳膊肘子。
同时赶紧伸手,把那件儿肉色内衣从老妈手上抢回来,递给赵月月,示意她赶紧收回屋子里去放好。
“你俩杵我干啥?”
“我就是问问大海是不是上当受骗了。”
“这有啥不能问......”
老娘陈秀娥懵逼的朝大儿媳妇儿和二儿媳儿说道,可话刚到嘴边,还没说完,她突然才反应过来,那衣服是干啥用的。
“……”
“我抽死你这个不成器的混蛋玩意儿!”
短暂的沉默后,老娘陈秀娥勃然大怒,咬牙切齿的拎起根棍子,满院子追着小儿子就是一顿猛抽。
“嗷!”
“妈妈妈!”
“别打了!”
“我这不是也是为了能让你早点儿抱上孙子孙女儿嘛~”
胡大海一边狼嚎,一边慌不择路的在院子里四处躲避,同时单手扶额,满头都是黑线。
他奶奶的,刚才在门口光顾着跟瘦子分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下可好,被老娘给逮了个正着!
“妈!替我也多抽老三两下子!”
“教他天天晚上不干好事儿,就知道欺负赵月月!”
二嫂王桂花笑嘻嘻的在一旁比划着拳头给老娘加油呐喊助威,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
半个钟头后,胡大海揉着鼻青脸肿的腮帮子,苦笑不得的重新站在了堂屋桌子旁。
这一次,他把躲屋里见死不救,只顾看他出洋相的老爸李爱民,以及大哥、二哥也全都叫了出来。
喝了口羞红着脸的赵月月端过来的茶水,胡大海扫视了众人一圈儿,而后就郑重其事的把王奶留给他的那串儿黄铜钥匙拿了出来。
“这是.......”
老妈陈秀娥驻着鸡毛掸子,迟疑的看向胡大海。
“王奶家的钥匙。”
“王奶走的时候把他家钥匙留给我了,说让咱全家搬过去住。”
“我想跟大家商量商量这事儿,听听大家的意见。”
胡大海把下午众人离开后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然后就看向老娘。
老娘则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老爹李爱民。
家里的小事儿,她管,但这种动迁的大事儿,那还是得当家男人来做主才行。
“……”
“我觉着行。”
“正好过段时间政府的人儿不是要给咱家重新盖房子嘛~”
“咱就先去你王奶家住呗,等盖好了再回来。”
“你王奶家那院子还敞亮呢,可比咱家这一亩三分地大多了~”
老爹吧嗒吧嗒的抽了好几口旱烟,咳嗽一声,在烟雾缭绕之下磕了磕烟灰袋子,最终做出了决定。
“那行。”
“择日不如撞日。”
“明儿上午我要进趟山,等我下午回来吧,咱一起先往过搬东西。”
“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胡大海也紧接着补充道。
大哥二哥也点点头,表示无异议,就照你爷俩说的来就行。
胡大海见此情形,也是在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毕竟磊大爷刚去世没多久,住进那院子里去,心里多少都会有点儿打鼓、发怵的。
他是不在意这些东西的。
但他不能保证爸、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有赵月月不在意这些。
如果家里有人不想去的话,那胡大海自己也不会去。
一家人就得聚在一起才红火。
分开了,那就不叫家了,他也不喜欢。
……
处理完正事儿,气氛自然也就放松了下来。
大嫂举着煤油灯,一边儿看说明书,一边儿和老妈一起研究压力锅的使用方法。
二嫂和赵月月坐在一起,挑胡大海买回来的首饰,时不时还会低声偷偷说上两句臊皮话。
结果没几句就把赵月月给整的面红耳赤的,嘟着嘴不愿意搭理二嫂了。
大哥则两耳不闻窗外事儿,虽身处如此喧闹的地方,却依旧抱着英语书读的津津有味,没有表现出一点儿被打扰到了的样子。
二哥则一个人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的劈干柴,隔一会儿就会骂上两声,让围在他身边儿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狗子们滚远点儿,小心碎木头片子崩眼里。
胡大海等了一会儿,见饭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好,干脆就起身,先去给家里的四条狗准备吃的去了。
照例是小菜地里挑了个痰盂盆儿大小的南瓜,又从地窖子里拿了五六个土豆子。
胡大海点起土灶,起锅烧水,把切好的南瓜块儿和土豆块儿统统倒进去。
而后又抓了满满一大把苞米面儿和一小搓盐,一同撒进去,最后把锅盖子一盖,等东西煳熟就可以了。
平时胡大海给狗子们做饭,都是在西院儿的土灶上做,只有赶时间的时候,才会去灶房里做。
土灶是用石头和黄泥垒起来的,四五十厘米高,底座儿还没个洗衣服的铝盆儿大。
是之前老舅带杨老拐来求鹿茸的时候,胡大海拜托老舅给整的。
不过这土灶容积不行,火力起不来。
给狗子们煳煳点儿汤菜还可以,要指望在这上头炒菜啥的,想都不要想,锅都热不起来。
等了好久,狗饭总算是赶在家里开饭前煳熟了。
胡大海打了声口哨,把四条狗叫过来,依次给它们把饭盆儿填满后,又顺道练习了一下拒食训练。
黑豹、来福,和嘶风都表现的很好。
黑豹和来福表现的好,是因为它俩确实能做到完全理解,并执行胡大海的口令。
但嘶风就不一样了。
它单纯是因为太过emo,没什么食欲才这样的,平时可做不到这么好,馋的要死。
至于黑狼。
呵呵。
胡大海这边勺子都还没从饭盆儿里伸出来呢,黑狼那大脑袋,就已经跟个炮弹似的从那边一头扎进去了,拉都拉不出来的那种~
喂完狗,胡大海抻了抻脖子,刚准备舒缓一下老腰,就看到赵月月站在堂屋门口,正攥着一把筷子,在高声喊他快过去吃饭。
“来喽~”
胡大海笑呵呵的道。
晚上的菜还是很丰富的,都是中午吃剩的,摆了满满一桌子。
胡大海夹了几块儿猪油渣炒大白菜尝了尝后,就悄然放下了筷子。
若是平时,这么多下饭菜,他指定是要多吃上几碗饭的。
但今儿个,一是在国营饭店刚吃完没多久,还没消化完呢。
二就是尝了人家特级厨师做的菜,再来尝自己做的,差距属实是有点儿太大了,完全咽不进喉咙里去~
也就赵月月做的猪油渣炒大白菜还能勉强提起些他的兴趣。
……
吃完饭,商议了会儿明天的具体搬迁细节后,夜就已经深了。
胡大海和爸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依次告了别,而后就搂着赵月月的细腰,哼着小曲儿,美美的回了屋子。
赵月月进了屋,就忙着去给胡大海烧水,热毛巾,伺候他洗漱去了。
胡大海则脱了鞋,盘腿坐在炕上,从横柜里拿出大铁盒子,把身上剩余的六十九块五毛钱郑重其事的放了进去。
“今儿个去武安乡生意咋样?”
“挣了多少?”
赵月月凑过来,一边给胡大海轻轻捏肩膀,一边好奇的问道。
“没挣,还倒赔了三十多进去。”
胡大海苦笑道:“原先咱家这铁盒子里头,总共是四千六百三十二块八毛七。”
“现在就剩下四千六了~”
四千六,在这个绝大多数人还穷的叮当响的年代,已经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了。
但在胡大海看来,却还远远不够,甚至差得远呢!
别的不说,光是他想整的内衣店和饭店,想盘个店面儿下来,没个一两万块钱那想都不要想。
就这,还是永安县这种偏的不能再偏的地方的价格。
再往人多的县城走,那价格,就更别提了。
这都还没算老柳树屯儿那个他早就很想盘下来的小鹿场呢。
更何况这四千六,还是他、老爸老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四家的。
均摊下来,到他头上,其实也就刚一千出头。
距离他的目标,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
赵月月柔柔的翻了个白眼,在胡大海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记。
“拿我寻开心呢是吧,咋不说你还买了那么老些东西回来呢~”
“这不还给咱家整了套临时的房子住呢~”
“啊~”
“我知道了!”
“你其实是故意这么说的,是想让我夸你对不对~”
赵月月往胡大海背上一趴,搂着他的脖子,两颗浑圆的东西轻轻下压,俏皮的道。
胡大海哈哈一笑,把铁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回横柜底下,而后就急哈哈的转过身来,直接把赵月月给一把扑倒在炕上。
“咋地?”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开始气急败坏了?”
赵月月嘻嘻一笑,拿脚抵着大海的大腿,不让他有机会压下来。
“就你这细胳膊嫩腿儿的,还想挡住我?”
胡大海哼哼一声,大手一伸,如猿猴一般,就在赵月月的一阵惊呼声中,直接将她给拦腰抱了起来。
“你先放我下来!”
“我都还没洗漱呢!”
“要办事儿,先洗漱了再说。”
赵月月使劲儿拍打了胡大海的胳膊几下,嗔怪的道。
“洗啥?”
“我又不嫌弃你~”
“我就喜欢原汁儿原味儿的~”
胡大海嘿嘿一笑,大手在赵月月的通幽处轻轻揉触了几下。
而后就直接把手往赵月月的衣服里头一伸。
随即他那两只手就如蛇行一般,趁着赵月月愣神的功夫,三下五除二的,就将其身上的束缚给通通解了下来。
“啊!”
赵月月惊叫一声,下意识的护住自己,身体瞬间就羞红成了玫瑰色。
“咕咚!”
胡大海干咽了口唾沫,目光如狼一般,一眨不眨的,贪婪的扫视来扫视去。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但赵月月每每如此诱人的出现在他面前时,胡大海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心脏砰砰直跳、身体微微发抖。
当清纯和勾人两种属性,同时出现在自己女人身上的时候。
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抗得了的。
胡大海也一样。
“要我趴下吗?”
赵月月羞涩的睁开眼,乖巧的看向胡大海,声如蚊呐一般,轻声问道。
自家男人的偏好,她还是懂的。
虽然这个动作不是很雅观,但只要自家男人喜欢,她都是可以的。
主要是她自己感觉也挺舒服。
而且触感真的很深很深,每次都能给她带来不一样的感受,不是其他动作能比的。
“不用,就这样就行。”
“咱今天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就面对面就行。”
胡大海把赵月月轻轻放在被子上,笑的如同一只豺狼。
“那......”
“要不,我去穿上你给我买的衣服?”
“你不是很爱我穿那些衣服,朝后趴着吗?”
赵月月平躺在松软的被子里,咬着白嫩的小手指,嗤嗤的笑着,眼睛都弯成了明媚的圆月。
“说了不整那个。”
“我今天,就是要吃剥干净了的棉花糖~”
胡大海伸出双手,嗷呜一声,随即如饿虎扑食一般猛然落下。
“哎呀!”
“你轻一点儿!”
“别给抓出黑蓝青来!”
赵月月惊叫一声,嗔恼的在胡大海的手上轻轻打了一下。
自家男人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
一到晚上,就跟多少年没见着她似的,下手老是没轻没重的。
好几次她第二天醒了之后,都觉得胸口闷闷的疼。
掀开一看,都青了!
这种情况她都说了好几次了,这个臭男人,也不知道注意一下!
不过有一说一,这种看似有些野蛮的行为,有时候还真能给她带来某种难以言说的奇异感觉~
就是第二天遭老罪了,走路衣服摩擦着都生疼。
胡大海此时此刻,哪儿还顾得上这些。
手上不停的干活,同时老六也在不断发起一轮又一轮的偷袭,一直在鼓捣个没够。
“你给我把枕头拿过来。”
赵月月闭着眼,声音起伏不休的道。
“拿那玩意儿干啥?”
胡大海一愣,颇有些不解的问道。
“是晚上二嫂教我的。”
“她说想要生娃,最好是在干那事儿的时候,往身子底下搁上个枕头。”
“这样怀孕的几率就会大些。”
赵月月握着胡大海的手,呼吸急促的道。
“想生娃,靠那个可没用。”
“还得是靠我才行~”
胡大海怪笑一声。
尽量使看起来严密闭合了以后。
他就如同那新灌满了油的机器一般,开始突突突的干起了农活儿。
“我不是说了嘛!”
“让你慢一点啊!”
赵月月轻斥了一句,上下牙不住的一直在打磕碰。
“昨天晚上完了之后,我还有点儿痛~”
“今儿个还没怎么恢复过来呢!”
胡大海嘿嘿一笑。
他不仅没听赵月月的,反而还在持续不断的继续加码。
虽然赵月月嘴上这么说。
但感知所带来的,简直宛如沼泽一般的反馈。
却无一不在告诉他,赵月月其实是在撒谎!
这根本不是她的真实感受!
不然她也不会如此配合他的举动。
而且从她那不停扭曲、以及不断蠕动的下意识行为来看。
赵月月这分明就是想要让自己再更霸道一些!
胡大海咬咬牙,暗喝一声:“拼了!”
这种时候就不能信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还得按照自己的判断来!
果然!
随着他闷头使劲儿,赵月月也不再有任何言语了。
而是牢牢握着他的手。
轻吟不已。
那声音。
如同猫儿一样,温柔婉转。
又似二月的春风,勾魂夺魄。
胡大海抱着赵月月,闭上眼,脑袋都有些微醺了。
他把一切都交给了潜意识。
而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最为严密闭合的地方。
“能不能。”
“再多一点儿?”
赵月月羞红着脸,声音如同在狂风暴雨之中摇曳着,随时要倾覆过去的一叶扁舟。
胡大海默默的点点头,将赵月月抱的更紧了。
这种时候,不要去说。
而是要多脚踏实地的去干实事儿才行~
……
足足两个小时后。
胡大海和赵月月终于是依依不舍的分开了。
“还是得垫上。”
“不能浪费了。”
“我听人家说,这能抵好多血呢~”
赵月月勉强支撑起早已虚脱的身体,把枕头艰难的放在了腰部后方垫着。
而后就胳膊一软,无力的靠在了炕沿儿上。
浑身上下那是完全提不起任何一点儿力气来。
这次可以说是自嫁给大海后,最让她难以招架的一回了。
其中有好几次,她都险些一口气儿没透上来。
眼神涣散的重重呼吸了好几口气后,赵月月方才算是勉强回过神来。
把覆盖在自己脸上的发丝吹开,赵月月把自己的小手覆盖在胡大海的大手上。
而后小脑袋微微一侧,眼神如蜜一般望着胡大海,都快要拉出丝儿来了。
“哎呦~”
胡大海咧着嘴,揉了揉僵硬的后腰。
虽然腰很酸很痛,都嘎吱嘎吱响了。
但看着赵月月这副柔情蜜意、情意绵绵,恨不得跟个丝瓜一样挂在自己身上,这幅惹人怜爱的模样。
胡大海内心深处,还是升腾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成就感和满足感。
这时候还没出生的张爱玲同志说的对啊!
想要让一个女人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属于你,确实是有且只有这么一个方法~
其他的都白扯~
胡大海望着贴满了油墨报纸的天花板,志得意满的暗暗道。
据他的经验来说,确实是这样的,完全没错儿~
……
俩人儿温存了一小会儿。
等到稍微恢复了些力气后,赵月月就又起来,含情脉脉的看向胡大海。
“啊?”
“你还没吃饱吗?”
胡大海倒吸口凉气,往炕里头一缩,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自己。
“我这......还没恢复啊。”
“你这么霸道的强行征用的话,状态可能会不是太好。”
“要不你再给我几分钟时间?”
“让我缓缓?”
胡大海挠挠头,有些尴尬的道。
女人的恢复力果然不是盖的,他还在这儿等待冷却时间呢,赵月月那边儿居然就已经可以开下一把了。
害怕~
“?”
“你想啥玩意儿呢?”
赵月月好笑的翻了个大白眼,在胡大海身上拍了一记,轻声细语的道:“我是喊你起来赶紧洗漱。”
“不然暖瓶儿里的水都要凉了~”
“你不是吃完原汁儿原味儿的了吗?”
“现在可以洗漱了吧!”
“咋跟个小孩子似的,每天洗漱还得哄你~”
赵月月嘟着嘴,笑道。
“嗷。”
“原来是虚惊一场!”
“你差点儿没把我给吓死!”
胡大海拍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道。
他是真怕赵月月突然再给他来一句,还行不行?
……
往炕沿儿上一坐,胡大海亲昵的拉着赵月月的手,笑嘻嘻的道:
“我的好媳妇儿~”
“你来给我洗洗呗~”
“我刚刚那么认真的工作。”
“你要不给我洗,那可实在说不过去嗷~”
胡大海贱不嗖嗖的道。
赵月月闻言,顿时就没好气的在胡大海腿上轻轻拍了一下。
“就知道占我便宜!”
“甭想哈!”
不过见胡大海一动不动,就那么笑嘻嘻的坐在那里。
赵月月最终还是嗔怪的轻哼了一声,抱着水盆微蹲下了身子。
自家男人什么都好,很有本事。
但就是私底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千奇百怪的想法实在是太多。
还一样儿比一样儿出格!
想到这里,赵月月那刚刚才褪去羞红的脸颊,顿时就再度蒙上了一层玫瑰色。
就她现在干的这事儿,要搁没结婚以前,她都不敢想。
“这个坏家伙!”
“就知道欺负我!”
赵月月没好气的拧了胡大海一下。
“嗷!”
胡大海顿时就条件反射般的猛然跳起,一脸惊恐的看向站起身来,面色不善的赵月月。
“这......这咋了这是?”
“谋杀亲夫呢你?”
“下这么重手!”
“你不怕以后不能用了啊!”
胡大海赶紧伸手揉了揉,颇有些心疼的道。
“坏了吗?”
“我看看~”
赵月月一脸纯真的走了过来。
靠近俯身,低头认真的观察了几秒钟后,忽的就将胡大海给一把摁倒。
“嗯。”
“据我观察哈,好像是没啥事儿哈~”
“不过内部到底有问题没有,我暂时还不太清楚。”
赵月月微笑着,一步就跨上了火炕沿儿。
“让我来亲自帮你体检一下哈!”
“呜......”
胡大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就被一大片雪白甜腻猛的覆盖在了脸上。
嗅着扑面而来的香风,胡大海暗叹一声,认命的闭上了眼,伸出双手环抱住赵月月。
他是万万没想到啊,赵月月会给他整这么一手。
洗面奶啊!
太狠了!
这是根本就没打算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啊!
胡大海双手机械的推动,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