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二零五型工兵锹

这些松针基本上全部呈青绿色,很少有枯黄色的老叶,颜色青翠欲滴,都很鲜亮。

这种状况的松针,不用想也知道,绝对是外力因素导致其从树冠上掉下来的,自然脱落完全不可能。

胡大海起身,抬头看向眼前这棵老松树的高处。

当他观察到在高高的松树干上,依旧存在着一些抓痕印记,而且这些抓痕要比底下树干上的这些少上许多。

看起来也没有底下树干的痕迹那么重,那么深时,胡大海脑海里,再度出现了这么一幅画面。

那只大公黑熊,找到了一个机会,慌不择路的就跑到了老松下底下。

然后就手脚并用,三下五除二的就往树干上头爬。

由于动作过于激烈,导致在这一过程中,不少松针都被它给扒拉了下来,落了一地。

那乌苏里大棕熊紧随而至,愤怒的咆哮,同时也依样画葫芦,抱着老松树的树干就往上爬。

乌苏里大棕熊也是会爬树的,而且技巧性一点儿不比东北亚种黑熊差,甚至可以说是犹有过之。

单纯是因为成年后体重过大,一般的树根本无法承受它们那动辄就高达半吨的体重,所以它们才很少往高处爬。

这棵老松树也是一样的。

别看它底下粗,那宽度,比起水缸来也不惶多让。

但越往上,就越细,尤其是主干的后半部分,更是堪堪只有碗口那么细。

那大公黑熊爬到这个位置,也不敢继续往上爬了,跟个树袋熊似的,紧紧抱在这里,死活不肯撒手。

它一边长嚎,一边不住的低头往下看,生怕那乌苏里大棕熊会不管不顾的爬上来。

这个位置距离地面,已经远远超出了三层楼那么高。

别说那乌苏里大棕熊了,就是大公黑熊自己,挂在这儿那都是摇摇欲坠的。

这里的树干连经受它的体重都显得极其勉强,要是那乌苏里大棕熊再爬上来,怕不是当场就会咔嚓一声断成两截儿,带着它从半空中掉下去。

这个高度,再加上它的体重,摔个半死那都是轻的。

要是把五脏六腑都给摔破了,喘不上起来慢慢疼着等死,那真是活着比死了都要难受。

绝对属于是究极折磨的那种死法儿。

这个道理大公黑熊明白,那乌苏里大棕熊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所以那乌苏里大棕熊爬了一小半的路程,察觉到树干已经在大幅度左右摇摆起来了之后,就不甘心的连连咆哮了几声,果断开始笨拙的往下退。

熊类在这方面都一样,不管是黑熊、棕熊,还是熊猫啥的,都是有名的上树容易下树难。

往上爬的时候,个顶个的快,跟那小火箭似的,嗖嗖的,三下五除二就能爬到树冠子上头去。

但往下退的时候,那就仿佛跟换了个熊似的,笨的像猪一样。

不仅是速度极慢,堪比树懒,甚至还有从树上直接掉下来的风险。

上辈子在国际狩猎公园,胡大海就亲眼经过一头亚成体的乌苏里棕熊去树上掏鸟窝。

结果往下爬的时候,一个没抱紧,直接就从树上掉了下来,摔的它是七荤八素的,搁树底下躺了好半天,才哼唧着泛过劲儿来。

得亏它看的上的是窝黑卷尾的蛋,离地连五米都不到,不是喜鹊窝。

不然就喜鹊窝那高度,非把它给当场摔死不可。

话说回来。

那乌苏里大棕熊,虽然是在缓缓的往下爬,但眼看着到嘴的食物飞了,它自然是不太高兴的。

索性一边儿往下爬,一边儿浑身上下一起使劲儿,抱着那老松树就是一阵猛摇。

黑熊有躲避棕熊捕食的方式,棕熊同样也不缺把黑熊逼下来的方法。

猛摇树干就是其中最有效,也是棕熊最喜欢用的手段之一。

黑熊胆小儿。

棕熊在树底下摇树干,随着树木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一些黑熊由于过于害怕和惊惧,会下意识的松开熊爪,从树上掉下来摔死。

亦或者树干过细过脆,经受不住如此剧烈,且大幅度的摇摆,直接咔嚓一声从高处断掉,带着躲在上头的黑熊一起跌下来。

这样棕熊连树都不用爬,就能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的获得一顿新鲜大餐。

那乌苏里大棕熊也是这么做的。

饶是那老松树根深叶茂,干粗皮糙,但却依旧被这恐怖的一熊之力给摇晃的嘎吱嘎吱直响。

尤其是高处的树干,那简直跟个不倒翁似的,以四十五度左右的幅度,在猛烈的左摇右晃,看起来无比的惊险!

而且不仅是整个树干都在剧烈摇晃,就连老松树外头那厚厚一层的老松树皮,都被那暴躁的乌苏里大棕熊用大爪子给全部顺道抓挠了下来。

但那大公黑熊身为秃顶子山的地主熊,战斗经验还是太丰富了。

通过刚刚短暂的交手,它深知自己和底下那头乌苏里大棕熊的实力差距究竟有多大。

所以它干脆连叫都不叫了,跟个石头蛋似的,就那么紧紧的抱在高处的树干上,任由底下狂风乱打,它自岿然不动。

下是不可能下去的,只要底下那头熊玩意儿不离开,它宁可搁上头饿死,也不可能下去一下~

上头风景又好,还安全,可比下去以后被底下那玩意儿活啃舒服多了~

大公黑熊老神在在的低嚎一声,抱着松树枝干的四肢更紧了。

……

那乌苏里大棕熊搁树底下一顿猛摇。

饶是它是只力大无穷的大公棕熊,但时间一长,它到底还是累了,扶着那水缸粗的老松树干呼哧呼哧的直喘气。

不管它怎么使手段,不管是摇树、还是假装离开,上头那东西就是死活都不肯下来。

它搁下头疯狂动脑子,使手段,玩儿操作,但那家伙简直就跟那长在了上头似的,软硬不吃,动都没动一下。

甚至还觉得不安全,又小心翼翼的往上移了两下。

看到这一幕,那乌苏里大棕熊整个熊都不好了,搁树底下疯狂的挠树、咆哮,一脸的愤怒与不甘之色。

它今儿个遇到这只大公黑熊,算是遇上克星了,简直就跟那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那叫一个有力使不出。

对方完全不跟它接招,就吃定了它上不去树上头,也摇不断这松树干,开始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了。

这就没法子了。

熊猎熊,就怕遇到这种状况。

一旦陷入到这种僵持局面,基本上也就宣告,这场狩猎,失败了!

又僵持了一阵子后,那乌苏里大棕熊,到底是无可奈何,一脸晦气的离开了。

遇上这种软硬不吃的猎物,就没必要再在这里耗着,浪费时间了。

有这空,不如去秃顶子河抓两尾大鲫瓜子吃。

那玩意儿抓起来又简单又轻松,吃着还又香又嫩的,不比在这儿白费力气,徒劳无功,啥都整不上,还累的跟狗似的强?

那大公黑熊眼瞅着乌苏里大棕熊离开,但却没有立即下来,而是继续待在那树干子高处。

看着那乌苏里大棕熊丝毫不加掩饰,大大剌剌离开的背影,那大公黑熊轻嚎一声,呼呲呼呲的喘着粗气。

它知道,自己可算是从那乌苏里大棕熊的嘴下死里逃生,成功活下来了。

在树上呆着,其实并没有那乌苏里大棕熊看到的那么轻松。

一是虽然松树干要比一般的树木湿,韧性强上不少,但毕竟只有碗口粗。

它在上头待了那么老长的时间,早就已经听到树干不堪重负,开始发出内部崩裂的咔嚓咔嚓声了。

只要那乌苏里大棕熊再坚持摇上一会儿,这棵它抱着的碗口细树干,是必然会折断的。

到时候都不用那乌苏里大棕熊动手,它自己就会掉落在到那头乌苏里大棕熊的面前。

二就是它高高挂在在松树干上,其实是相当耗费力气的。

刚开始凭借出众的体力和耐力,它还不觉得有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力气就开始成倍、甚至翻倍的消耗。

时间再长一些,它就不得不从树干子上头下来了。

只要那乌苏里大棕熊有耐心等着,它是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

不过放松归放松,那大公黑熊却并没有选择现在就下去,而是继续老神在在的呆在树上,抬头望天。

一时半刻后,那乌苏里大棕熊,竟然又悄无声息的从一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眼神幽幽,十分幽怨的看向树干上头的大公黑熊。

和高空中大公黑熊那清澈中带着一丢丢淡定的小黑眼珠子对视了一眼后,那乌苏里大棕熊忽的勃然大怒,挥舞着大爪子,冲着周围的灌木、草皮就是一阵猛抓乱挠。

不管是啥,就是一棵刚刚冒头的小草,也被它给狂暴的撕成了碎片,从地里连根撅起,毁了个干干净净。

如此疯狂的在周围发泄一通,直到力气耗尽之后,那乌苏里大棕熊,这才悻悻的远离了此地。

大公黑熊看在眼里,眨巴了眨巴眼睛,这下更是不肯下去了。

……

又是好一阵子后。

那乌苏里大棕熊,再度又从不远处的树干后冒头。

冲着树干上动都没动一下的大公黑熊一顿龇牙咧嘴后,那乌苏里大棕熊就再一次消失在了丛林深处。

这一次,不管过去了多长时间,那乌苏里大棕熊,都再也没有出现。

而那大公黑熊,直到此刻,才拖着疲惫、且受伤严重的身体,从树冠子上缓缓溜了下来。

而后停也没停,直接就迅速远离了此地。

……

胡大海站在一处明显被什么东西挤压过,如开壳儿椰子一般,从中间一分为二的巨大灌木丛前。

一边儿捏着下巴思索,一边儿缓缓把自己的推断,跟一旁正在偷摸喝水的瘦子徐徐道了出来。

“咕咚。”

瘦子喉结滚动,猛干了好几口之后,才深表赞同的道:

“我听着挺对的。”

“和这些落在地上的东西也都能串联起来,应该是没啥大问题的。”

“估计这里发生的事儿,和你推理的八九不离十。”

“不过......”

瘦子顿了一顿,挠了挠头,又嘿嘿笑了一声,道:

“不过大海哥你说的这些话里啊,好像有逻辑漏洞。”

“你看,这俩熊为啥会在这儿相遇啊,还有那大公黑熊,为啥能从那乌苏里大棕熊的爪子下逃脱出来,这些都没解释清楚。”

“恐怕这其中,还有不少咱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胡大海颇为诧异的看向瘦子,而后十分欣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啊,臭小子,还知道动脑子了。”

“这逻辑整的还挺明白,脑瓜子转得怪快嗷~”

“总算不是那个满脑子吃吃喝喝,就知道骗人家小姑娘做人工呼吸的混蛋玩意儿了~”

胡大海朝瘦子的肩膀打趣儿道。

“你这不搁这儿瞎扯呢嘛哥。”

“我那是为了给小姑娘做人工呼吸嘛?我那是太想进步了,太想学习了知道不~”

“你可甭把我说的那么老坏~”

瘦子小心翼翼的把水壶拧上,挂好,而后嘿嘿一笑,同样和胡大海开起了玩笑。

进山打猎,又苦又累,还费脑子,开开玩笑,也能起到苦中作乐,调节情绪的作用。

那毛主席都在成都会议上说过了,干大事前,一定要劳逸结合嘛~

不劳逸结合,吃饱睡好休息好,脑子一团浆糊的话,是做不好事情滴~

“你那是冲着学习和进步去的吗?”

“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胡大海笑骂了一句。

不过瘦子说的也确实是事实。

这世间所有的事儿,都不是无缘无故发生的。

那大公黑熊和乌苏里大棕熊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大公黑熊是如何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从一头身强体壮,全面压制它的乌苏里大棕熊嘴下逃脱出来的?

以及在自然界中,向来以耐心十足儿著称的乌苏里大棕熊,为何会在短短几个小时里,舍得放弃这只几乎已经到了嘴里的大公黑熊,选择寻转身离开呢?

要知道,在后世的熊圈儿里,乌苏里大棕熊,可是有着被人称为“熊中美队”的赞誉的。

“我可以在这里跟你耗上一整天!”

就是对乌苏里大棕熊耐心的最佳解释。

这玩意儿蹲猎物,蹲个一宿那都是常事儿,相当的有耐心,并非普罗大众认识里,那个莽夫且无脑,只会横冲直撞的傻大憨粗形象。

这其间,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或者是有什么东西介入,才导致出现了他推断出的结果。

“会是因为什么呢?”

胡大海不由得把目光,又重新投向了此前发现的,那个碗盆大小的漆黑洞穴。

黑洞,就在那片被俩狗熊凌虐的不像样子的斜坡处,约摸十来厘米长,不到一札宽。

洞洞的,看不清楚里头究竟是什么状况。

瘦子顺着胡大海的目光看过来,顿时一拍脑袋,如梦初醒的喊道:“咋把这茬给忘了!”

“哥。”

“我瞅那俩熊玩意儿,是因为这个蚂蚁窝子干起仗来的。”

胡大海没有说话,而是快步走到了那黑洞前头。

观察到那黑洞的周围有被刨、抓过的痕迹后,胡大海就立刻从胶鞋里头掏出鄂伦春猎刀来,沿着那黑洞边儿,开始迅速挖掘了起来。

瘦子的猜测倒是没什么问题。

这个黑洞口周围,到处散落着土黄色的,像是由某种粘合物粘在一起后,所形成的饼状荒草碎屑。

这确实是东北黑蚂蚁窝的常见特征。

东北黑蚂蚁,也确实如瘦子所言,是东北亚种黑熊和乌苏里棕熊非常爱吃的东西。

这一点没错。

但不管是黑熊还是棕熊,吃黑蚂蚁的时候,都是先伸出熊掌,将黑蚂蚁窝前头,土黄色荒草碎屑似的东西给捯饬碎。

然后再将熊掌给伸进去,静静的放在坍倒塌陷、乱作一团的蚂蚁窝里头。

等到黑蚂蚁们爬满熊掌,开始猛烈发起攻击后,熊才会把熊掌伸出来。

用那带毛刺的大肥舌头在自个儿熊掌上一舔,一大片黑蚂蚁,就被它美美的吞进了腹中。

这种捕食蚂蚁的方法效率还是很高的,通常老大一个黑蚂蚁窝,连十来口都用不了,就会被一头熊给吃个一干二净。

但这个黑洞口不一样。

前面儿说了,熊掏蚂蚁吃,只是单纯的破坏蚂蚁窝的外部结构,并不会对周围的土地啊啥的造成破坏。

而这个黑洞,则是有明显被熊爪挖、刨过的痕迹的。

而且通过这些痕迹,可以明显看得出来,不管是那头大公黑熊还是乌苏里大棕熊,都是冲着那黑洞里头的东西来的。

至于这些黑蚂蚁,顶多算是个添头。

再者就是熊类虽然爱吃黑蚂蚁,但在现实中,却极少因为争抢个蚂蚁窝打的你死我活,难舍难分的。

这是因为山林里的黑蚂蚁窝实在太多了。

某种意义上讲,就跟那游戏里的杂兵似的,走两步,就会在周围的草丛里刷新出一窝来。

蚂蚁资源丰富,熊类也就极少会因为争夺这玩意儿大打出手。

遇见了,也就不满的“吭”上几声,然后掉头离开。

为了这种随处可见的资源干仗、受伤,不管是熊,还是其他什么野生动物。

在它们眼里,这种行为那都是愚蠢的,不可接受的,对它们来说,极其的不划算。

野生动物不比人类,在野外受了伤,可没医院住,没药吃,没吊瓶儿打。

不管是感染致死的风险,还是被其他大型食肉野生动物闻着味儿过来袭击的风险,都会大大增加。

所以瘦子所说的,那大公黑熊和乌苏里大棕熊干仗的原因,是因为争抢黑蚂蚁窝子,这点儿从根儿上就错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瘦子在狩猎上的阅历还是太短了,整不明白这些东西,容易被表面现象所迷惑,是可以理解的。

当前这个阶段,敢动脑,愿意说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等以后狩猎经验丰富起来,相信瘦子也能做出更多准确的判断。

……

浑铁打制的一体式鄂伦春猎刀,拿来割肉、分兽尸啥的是一绝。

关键时候,也可以用来刨坑、锯木头啥的,就是比较费刀,对刀身也不太好。

用完了之后,需要再找个机会,让鄂伦春的匠人师傅看看,检查一下哪里需要及时修、整。

瘦子也从一边儿找了块儿尖锐的巴掌大薄石块儿,蹲在地上,帮胡大海大力挖掘了起来。

“哥啊,咱这条件,都快赶上南泥湾大开发了,这是不是有点儿太过艰苦了?”

“我就说来的时候带个铲子啥的,你非不让。”

“这下好了,还得我用石头挖,这也太磨手了~”

瘦子蹲在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嘴里不住的嚷嚷。

对于他这种大胖子来说,让他搁地上蹲着不动,比让他从秃顶子屯儿一口气跑到老柳树屯儿都折磨。

这都还没过个几分钟,他的背上就开始冒汗了。

“你少吃点儿,减减肥,就不会这么累了。”

胡大海换了个脚,继续气定神闲的挖起了那黑洞坑。

同时不断将那些被熊捯饬碎,堵了满满一窟窿的荒草疙瘩,从黑洞里头往外挖出来。

没带铲子、撅头啥的,主要是因为背着那些东西太麻烦了,走起山路来又重又不方便,而且还不一定能派的上用场。

和他今天想要早去早回的想法相悖。

只是没想到,他会在松柏树林里,遇到这么一档子事儿而已。

算是自己的失策。

“瞅哪天有机会了,咱俩去省城一趟。”

“看看那有没有方法,能整上两把工兵楸。”

“六五式的就行,要是能搞到二零五型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到时候咱就不用带铲子、撅头啥的,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做这些事儿了。”

胡大海一边挖坑,一边给瘦子使劲儿画大饼。

六五式铁锹,是部队早期最广泛使用的单兵装备,不仅可以拿来进行土工作业,也同样可以拿来炒菜、舀米、煎蛋。

不管是做工质量还是实用程度,那都是上上之选。

也是最被后世军迷们最为推崇的一样单兵装备。

但胡大海自己,却更偏爱二零五型工兵楸。

二零五型工兵楸,是近几年对六五式工兵楸进行了升级改进后的产品,足足有半米多长。

但这玩意儿一点儿不重,上手也就才一斤半左右,可比家里那些农用的铲子、锄头啥的轻便太多了。

而且和六五式铁锹不一样的是,二零五型工兵楸,锹面儿,那都是用冷钢轧钢板做出来的,不仅坚韧无比,而且还极其耐用。

锋利程度也是首屈一指,据说是刃口能斩断钢丝而不卷刃。

完事儿了还不会出现崩口现象发生,硬的一批!

也是胡大海心里,最想搞到手的东西!

不过二零五型工兵楸那东西和五六式手枪一样,都是管制比较严的东西,市面儿上很难搞得到一手货。

仿制品倒是不少。

但这种货还是得新的才好用,虽然都是铲子,结构也很简单,看起来没啥技术含量的样子,但用料、做工不一样,最终出来的成品也是天差地别。

在胡大海心里,还是得六四幺幺厂出来的,他用着才放心。

军厂出品,必属精品嘛~

这玩意儿多备上两把,以后进林区过夜的时候带着,绝对方便的一批。

……

说话间,胡大海就已经把那神秘黑洞给彻底掏干净了。

随着最后一把茅草疙瘩被他从洞穴里掏出来,瘦子顿时就大张着嘴巴,惊呼出了声。

“我靠!”

“我还以为是个蚂蚁窝!”

“整半天,原来是个蜂窝子!”

瘦子半趴在地上,把胳膊伸进去,鼓捣了一阵子后,就抓着一大块儿巢皮,吃惊的把手收了出来。

“怪了嗷大海哥。”

“这里头连个马蜂屁都没有。”

“我刚摸了摸,里头只有三四层厚厚的,跟书本儿叶子似的马蜂窝。”

瘦子把自己徒手掰回来的巢皮递给胡大海,挠挠头,十分的不解。

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蚂蚁窝里头,怎么出来马蜂窝了?

出来马蜂窝也就算了,马蜂呢?怎么丢下家,全部跑出去了?

难不成也跟他俩似的,出去外头打猎去了啊~

瘦子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马蜂。”

“地里头咋可能有那玩意儿。”

“不要从小人儿书上看了点儿啥,就搁这儿瞎掰扯。”

胡大海笑骂了一句,同时缓缓的给瘦子解释道:

“马蜂,那都是在树上做窝子的,能做半米来老长。”

“大点儿的窝,能长到一米多,光是放幼虫和食物的隔间,就有足足七层呢。”

“这个小洞穴里,哪儿能放得下马蜂窝。”

胡大海给瘦子比划了一下大小,又接着道:

“以前我有个朋友,老家因为常年不住人,结果就被一窝马蜂飞进去安营扎寨了。”

“等他过年回老家祭拜祖坟的时候,那马蜂窝已经大的不像样子了,足足有横柜那么老高。”

“那家伙,搁他家院子飞进来飞出去,呼呼啦啦,遮天蔽日的,声势极其吓人。”

“据村里人所说,但凡有人儿搁他家门口经过,都要挨上马蜂两扎,连村里的土狗都不放过,整天被蛰的鼻青脸肿,骂骂咧咧的。”

“后来是村里人帮忙,冒着被蛰成猪头的风险,在那大马蜂窝底下点了松柏树枝儿。”

“烟熏火燎了大半个晌午,才把那窝马蜂给赶走,据说是光被熏死的马蜂尸体,就掉了满满一院子。”

胡大海面露回忆之色。

这当然不是他在编故事。

这可是他上辈子的亲身经历,他就是那个路过被蛰的可怜虫......

“那么老多啊......”

瘦子闻言,也是不由得撇了撇嘴。

光是听着,他就觉得汗毛直立,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了。

马蜂这玩意儿,一个两个的,那是完全不觉得有啥。

可一旦成了气候,呜呜泱泱一大片飞来飞去的时候,那就不是一般的可怕了,十分骇人。

不过随即,他的嘴角就砸吧了砸吧,开始口水直流了。

“大海哥。”

“那么老大的马蜂窝,那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到十来斤蜂蜜?”

瘦子掰着手指头算道:“曹家镇的收购站,一斤蜂蜜七毛。”

“要是背到集上去,就能卖到一斤一块五的价格呢!”

“那这不就跟白拣了十来块钱儿一样?”

瘦子算到这里,眼睛顿时就亮起了贼光,赶紧就照着胡大海刚刚说的,在周围的大树上瞄来瞄去,看看有没有白给的马蜂窝,好让他发上笔小财。

“你特娘的真是个小天才。”

“甭想了,马蜂窝里头哪儿有蜜?”

“最多也就有点儿蛹,能让你油炸了吃一吃。”

胡大海苦笑着单手扶额,满头都是黑线。

瘦子这混小子是真的缺乏基本常识啊,啥啥都不知道,就跟那刚从山上捉下来的野人似的。

遇见个啥,都得他好一番讲解。

“你记住,马蜂、黄蜂,和蜜蜂,是不一样的。”

“蜜蜂吃蜜,马蜂吃虫子和蜜蜂活。”

“黄蜂呢,则是靠吃虫子和蜜蜂、马蜂来捱过冬天。”

胡大海瞧了瞧瘦子那只在洞穴里鼓捣了老半天,但却完全没被蛰的大胖手。

再翻过来覆过去看看瘦子递给他的蜂窝巢皮。

而后他才放心的把自己的手,也小心翼翼的伸进了洞穴,开始一阵大力捞摸。

探索洞穴这方面儿,他还是比较擅长的,毕竟每天都有练习,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了。

胡大海一手按在地上,同时把肩膀死死抵压在洞穴入口处,一边全神贯注的摸索,一边儿给瘦子讲解道:

“蜂蜜,那是只有在蜜蜂巢穴里才有的东西。”

“马蜂和黄蜂窝看着大,但里头除了幼虫以外,就只剩下黄蜂屎和马蜂屎了,其他的,啥玩意儿都没有。”

“这两种东西的窝,那是马蜂和黄蜂用唾液,把泥土和咬碎的荒草碎屑粘合在一起后做成的。”

“和蜜蜂完全不一样。”

胡大海说着,又指了指瘦子的手,沉声道:“还有啊。”

“以后遇着这种不明所以的洞穴,可不敢不做任何防护措施,就这么急吼吼的把手伸进去乱掏。”

“这是今儿个运气好,洞里头啥玩意儿没有,才让你把手安全伸回来了。”

“这要是里头藏着个蛇啊蝎子啥的带毒的玩意儿,你可咋整?”

“抛开那些,就这洞穴里头,要是还零零散散落着几只蜜蜂没飞走,都够你小子喝一壶的!”

“你那手,起码俩礼拜别想用了。”

胡大海十分严厉的警告道。

瘦子闻言,嘿嘿一笑,赶紧就猛拍胸脯,表示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做了。

这些条例大海哥在上山之前就跟他再三强调过,而且平时也时不时就会跟他说上几遍,让他谨记在心里,就是死记硬背,也要背下来。

结果他上山以后是好奇心太重,光想着进去捞摸捞摸,看看有啥好东西。

大海哥的嘱咐,完全被他给抛之脑后了。

“你放心哥!”

“以后绝对不会了。”

“再这么做,我就把我手给剁了~”

瘦子把胸脯拍的震天响。

胡大海点点头,也没再继续多说什么。

瘦子的保证还是很值得相信的。

这混小子虽然看着五迷三道的,嘻嘻哈哈不像是个踏踏实实,肯干实事儿的人儿。

但其实恰恰相反。

他是个相当注重承诺的人儿,基本上说到的都会做到。

上辈子自己家里落得那么惨的下场,人人巴不得远离,只有瘦子还坚持当初的承诺,认他这个兄弟。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瘦子并不是那种随口说说,然后啥都不当回事儿的货色。

……

搁洞穴里头捞摸了一阵子后,胡大海忽的手一顿,薅住块儿颇有些划拉手的东西,而后将其缓缓拽了出来。

和瘦子之前逃出来的那东西一样,都是蜂巢巢皮。

不过他这个要稍微新一些,呈深褐色,而瘦子那个都成灰色儿的了,里头还空空荡荡的,十分干瘪。

胡大海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眼,略微比较了一下后,就立马得出了结论。

这巴掌大的两块儿,应该都是同一年的旧巢皮,也就月份儿先后次序有所不同。

都是第一批蜜蜂幼崽儿居住的地方。

它们长大,从蜂房内出来后,原先居住的地方就不会再住幼蜂了,而是从房间转换成了最外层的巢皮,用来抵御冬季的风寒和外敌入侵。

瘦子捞摸出来的这块儿,就是最最外头的那疙瘩,别说蜜蜂屎了,就连大部分蜂房都已经破损不堪了,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房壁,可以说完全没有任何价值。

他这一块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里头虽然有些深褐色的东西留着,但那可不是蜂蜜,而是蜜蜂的分泌物,以及蜜蜂们爬进爬出,身上所沾染的脏东西。

说明白一点儿,其实就是蜜蜂的屎、尿,还有外出时身上沾的灰,都被蜜蜂们给捯饬到这里来了。

这东西可不兴吃。

光是看着,胡大海都觉得脏的很。

掏出来以后,他就立刻嫌弃的在瘦子的衣服上直擦手。

当然,你就非要硬吃那也没辙。

这东西确实也吃不死人,顶天也不过是拉肚子而已。

而且由于沾了花蜜的原因,那味道尝起来也确实是甜丝丝的。

就是有股酸涩味儿,能受得了,没有啥心理负担的话,确实也是可以吃的,这玩意儿因人而异。

反正胡大海自己是接受不了一点儿。

“哥,你这手气属实不行。”

“让我来掏!”

“绝对给你掏出老大一块儿淌蜜水儿的蜂窝来!”

瘦子搁后头把脖子伸老长,大声嚷嚷个没完,眼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行,你来~”

胡大海笑着让开位置,示意瘦子露一手。

这洞穴现在来看,里头确实是没什么危险,这种时候就可以大胆的上手,去享受一下和抽奖差不多的掏马蜂窝环节了。

掏马蜂窝,那是林区孩子从小就乐此不疲的游戏。

越是大的,越是长在高处的马蜂窝,那掏起来就越有成就感。

胡大海小时候就经常在午睡的时候趁爸妈不注意,偷偷溜出家,叫上瘦子和二皮子,哥仨不是下河摸鱼摸螃蟹,就是走街串巷的到处找马蜂窝掏。

当然,蜜自然是一次没掏着过的,有蜜的蜂窝,早就被眼尖的大人们给早早的就掏干净了。

他们掏的,基本上都是些马蜂的巢穴,经常被蛰的哭爹喊娘的,每次都是兴致勃勃的来,嚎啕大哭的回去,然后回家再吃一顿竹笋炒肉。

回回是如此,但回回都不长记性,伤好了,隔天仨人儿就又兴致勃勃的去找马蜂窝掏去了。

看着和小时候如出一辙,龇牙咧嘴,一脸认真的在掏蜂窝的瘦子,胡大海的目光不禁有些朦胧了。

那时候和他耍的最好的俩兄弟,就是瘦子和二皮子。

可惜八岁的时候,二皮子就被他妈给带到省城里去了,这么些年也没回来过一次,也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

想来应该是过得还不错的。

毕竟这年头能住到省城里的,最差那也是单位的正式职工,日子肯定比他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苦哈哈种地活的农村人要好得多。

……

就在胡大海沉浸于回忆时,瘦子却忽的惊喜的大喊了起来,把胡大海给吓一大跳。

“哥!”

“我挖着蜜了!”

胡大海一怔,回过神来,赶紧就凑过去看。

瘦子上手捧着的,是一一块儿约摸五十厘米长,和洗脚盆儿差不多大的一片儿蜂巢。

这片儿蜂巢足足有两个手指头肚子那么宽,不管是长度还是宽度,都不是他俩之前整出来的那两块儿巢皮能比的。

虽然依旧还是呈褐黄色,但比起那种纯粹的褐色,已经好上不少了。

而且透过其上覆盖着的那层白色薄膜,就可以清晰看到那些隐藏在白膜底下,已经呈现出凝固状态的褐黄色蜂蜜。

瘦子乐的合不拢嘴,三两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以后,就赶紧兴高采烈的挑最厚实的地方掰了一块儿下来,递给胡大海。

“哥。”

“尝尝你老弟儿掏的蜂蜜咋样?”

“是不是倍儿甜?”

瘦子得意洋洋的把蜂蜜递给胡大海。

胡大海也没矫情,接过来扫了两眼,就直接放进了口中,细细品尝了起来。

刚开始他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可一入嘴,胡大海登时就睁圆了眼睛,嘴巴略微一顿后,就忙不迭的招手,让瘦子赶紧再给他掰一疙瘩尝尝。

“咋地了这是?”

“这咋还吃的急头白脸的了呢?”

瘦子被胡大海这幅夸张的反应吓了老大一跳,一边吐槽,一边赶紧就挑好的地方掰给他。

虽然他不懂蜂蜜,吃进嘴里头,也就只能尝出个甜味儿来,其它的啥都吃不出来。

但就冲着胡大海这反应,他也知道这片儿蜂蜜里有肯定是有什么玄机的,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接过瘦子递过来的蜂蜜,胡大海迫不及待的就立刻塞进了嘴里。

随着一股绵密细腻的花香味儿充斥满他的鼻腔,胡大海的眼睛,也在此刻瞬间变得无比明亮。

“这蜂蜜的味道.......”

“绝对是完达山脉才有的独特味道!”

完达山脉,指的并非狭义上的天桥岭和黑龙江林区交界地。

而是指一整座主脉,以及其所衍生出来的支脉、山峰。

完达山脉占地面积可一点儿不小,横跨丹哈达岭和完达山岭双岭,脚踏乌苏里江和黑龙江双江,与老大哥那边儿隔江相望,算是神州大地的门户山脉了。

而在腚沟子河的尽头,深入林区两里地的地方,有一座老狐狸岭。

据说是有猎人深入林区搁哪儿过夜,晚上迷了路,晕头转向的在山里头胡乱闯,迷迷糊糊间,曾远远的瞧见过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

他只道是遇到同行了,心里顿时就欣喜万分。

自己在山里这转的又累又渴的,正好可以向其讨要些饭食,补充好体力后,等天明了再出去。

然而等他走过去一瞅,才发现那灯火通明之处,可不是什么猎人烧起的篝火,而是一座高门大院儿的森然古宅。

那古宅阴郁晦暗,看起来颇有些年头。

其上的砖、瓦都已经有些破败了,不时就有灰土从上头簌簌的往下落。

几个模样猥琐,小厮打扮的下人,正搁宅邸门口默不作声的在挂灯笼,贴对联儿。

那猎人借着光火看去。

但见那对联上,上书:生前未结陈朱好,殁后配成秦晋亲。

横批:连理之枝。

三行大字儿,写的是龙飞凤舞,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作。

可惜那猎人大字儿不识一个,扁担掉地上不知道是个一字儿,横看竖看瞅了老半天,才勉勉强强分辨出结、亲两个字儿。

那猎人当下心里就暗舒了口气,同时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

原来只是结婚办事儿的。

他还以为是遇上啥不干净的东西了呢。

不过令他倍感疑惑的是,那上头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明明是红色儿的,但发出来的,却是幽幽白光。

对联儿也不是常见的红对联儿,而是黑字儿白底的白对联儿。

门口还摆着四盏燃青油的古灯。

俩白生生,画着圆圆红脸蛋儿的小丫头,正站在青油灯前头,挑着竹竿儿,一板一眼,极为僵硬的在放鞭炮。

随着一道的幽青色的火光燃起,那竹竿尽头的鞭炮,也是当即就在半空中四处炸散开来。

诡异的是,那鞭炮明明在爆炸,但那猎人躲在林子里,却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正是“有火无烟、有炸无响”。

看的那猎人是满头问号,奇怪不已。

而随着鞭炮声响起,那黑洞洞的林子深处,忽的出现了一队队的人马。

那猎人打眼望去。

但见来者,男的个个面黄肌瘦,身材矮小,留着两撇小胡子,十分的猥琐不堪。

女的则完全不一样,那是个顶个的高挑圆润,都是杏脸桃腮,风姿绰约,难得一见的曼妙美人儿。

那猎人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便顿觉小腹燥热,口中饥渴,不好的想法开始压制不住的往外直冒。

这些人全部都喜气洋洋的,带着各式各样的礼物翻身下马,说笑着就径直走进了院子。

那猎人看的十分清楚。

这边红脸蛋儿的小丫头每放一次鞭炮,随后那边儿就立刻会有一队人马从黑暗中出现,扶妻带子,携礼而来。

就好像是在打电话似的。

……

没用了一时半刻,那宅子外头的树干上,就栓满了惨白惨白的高头大马。

就在那猎人探头探脑的数拢共有多少匹马时,那两个原先挂灯笼,贴对联儿的的小厮却忽的走了过来。

对着那猎人的藏身之处微微揖收手后,便不怀好意的道:

“亲家的人既然来了,怎地不进来?”

那猎人见被发现了,躲也不是,避也不是,只好学着戏文里书生的样子,大着胆子从林子里走出来,讪笑着拱了拱手,装模作样的道:

“来的匆忙,出门时不小心把备好的礼物给落家里了,因此一时间才有些踌躇。”

“不碍事,但进无妨。”

那俩小厮皮笑肉不笑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就不由分说的站到了那猎人身旁,说是要带他进宅子。

那猎人走脱不得,只能无奈从旁边的荒草里薅了两把野山菊花,这才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进了院子,走过数道黑不隆冬的连廊,又穿过两道落锁大门儿,七八间别院儿后,方才到了目的地。

这里比起前头那些地方就要明亮许多了,院子里到处都摆满了圆桌子。

桌子上又是烧鸡烧鹅,又是整猪整羊的,山珍海味,鸡鸭鱼肉,一样不缺,全都是难得一见的硬菜,堆的那桌子上是满满当当的。

先前骑马而来的那些人,此时正全部坐在院子里,一边吃菜,一边看戏。

那猎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位置坐下,拿起筷子倒上酒,就迫不及待的吃喝了起来。

在山上转了一整天,他早就又累又困,饥渴难耐了,再加上这年头正遇上三年饥荒,甭说吃菜了,连吃顿饱儿都不容易。

这眼前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大桌子美味佳肴,任谁见了,那都得犯迷糊。

那猎人伸出筷子,全然不顾周围人脸上浮现出的奇怪笑容,专拣那肥腻的整只烤猪、烤羊去吃,酒水也是一刻不停的往自个儿嘴里炫。

不顾令他稍感意外的是,眼前的这些山珍海味,虽然看着十分赏心悦目,样式、摆盘极其精致,美轮美奂的。

闻起来那也是肉香扑面,令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可谓每一样菜都做到了色、香、味,俱全。

但真正吃进嘴里,却又感觉不到什么丰富的层次感,十分的寡淡无味,而且极其难嚼,简直和书里写的“味同嚼蜡”没有任何区别。

酒水要好上一些。

但同样的,喝进去也是没什么酒味儿,而且极其的黏喉咙眼儿,相当粘稠,很不好往下咽。

不过即便如此,那猎人也吃的完全停不下来,就跟中了邪似的,一口接一口,一筷子接一筷子,速度越来越快,没有丝毫打算放下筷子的意思。

不过吃着吃着,那猎人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完达山脉,指的并非狭义上的天桥岭和黑龙江林区交界地。

而是指一整座主脉,以及其所衍生出来的支脉、山峰。

完达山脉占地面积可一点儿不小,横跨丹哈达岭和完达山岭双岭,脚踏乌苏里江和黑龙江双江,与老大哥那边儿隔江相望,算是神州大地的门户山脉了。

而在腚沟子河的尽头,深入林区两里地的地方,有一座老狐狸岭。

据说是有猎人深入林区搁哪儿过夜,晚上迷了路,晕头转向的在山里头胡乱闯,迷迷糊糊间,曾远远的瞧见过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

他只道是遇到同行了,心里顿时就欣喜万分。

自己在山里这转的又累又渴的,正好可以向其讨要些饭食,补充好体力后,等天明了再出去。

然而等他走过去一瞅,才发现那灯火通明之处,可不是什么猎人烧起的篝火,而是一座高门大院儿的森然古宅。

那古宅阴郁晦暗,看起来颇有些年头。

其上的砖、瓦都已经有些破败了,不时就有灰土从上头簌簌的往下落。

几个模样猥琐,小厮打扮的下人,正搁宅邸门口默不作声的在挂灯笼,贴对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