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梁武帝在内的整个南方门阀,他们对主战以及对抗北朝都没有兴趣,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林煜说道:“而之所以会出现如此情况,就在于南梁的本质就是一个很纯粹的封建王朝,而不是民族国家。”
说到这里,朱瞻基终于渐渐回过味来。
原来林先生跟他们讲梁武帝,就是为了告诉他们,没有“民族国家”,就会出现梁武帝这样“不思进取”的偏安君王。
因为南梁的本质来自传统的封建王朝,它没有以华夏为主的“民族国家”观念,来为其提供内部的凝聚力。
林煜接着说:“民族国家自两宋的士大夫们开始,最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强调华夷之辨,好与契丹、西夏这些异族国家形成区分。因为两宋没办法对异族形成武力上的碾压,就只能选择在民族精神上强调自身独立性,来进一步增强内部的凝聚力。”
“所以,北宋的靖康末年,女真明明已经攻破宋朝首都东京,活捉了除‘完颜构’以外所有皇亲宗室,但宋朝北方的百姓依旧还是聚拢起了各路义军,跟女真人持续游击作战。”
大名鼎鼎的辛弃疾,就是来自女真控制下的山东,此地的抗金义军出身,后来归正南宋朝廷,又因为长期坚持北伐主战而遭到南宋君臣雪藏。
“本来,靠着民族国家与华夷之辨,南宋也未尝没有机会,把女真人给赶出中原。”
林煜说到这里,脸上带起浓浓厌恶:“可先是完颜构莫须有杀了岳武穆,后又是狗汉奸秦桧提出了‘南人归南,北人归北’,彻底破坏了宋朝中国为主的民族国家。至此,南宋从中国变为了南宋,而女真也从女真变为了金朝,南宋也再无抗衡金朝的力量。”
秦桧的遗臭万年,不只是后人争议颇多的杀岳飞“主谋”问题,还在于这家伙直接提出了“南人归南,北人归北”。
这项政策的实际执行,也不止字面意思上的人口归属,南宋朝廷可是遣返了大批南逃的北方百姓,包括来自北方籍贯的军队武将。
“想不到,民族国家居然还能有如此巨大的作用。”
有两个实际的历史案例作为参考,朱瞻基总算搞明白了“民族国家”对王朝而言,到底具有多大的政治战略意义。
于谦也说:“难怪先生您会说高宗为完颜构,其背叛中国,也背叛了华夏为主的‘民族国家’,自然不配再为华夏之君。”
林煜没有在完颜构的话题上多聊,而是继续说道。
“民族国家对于一个国家的作用,其实远不止两宋展现出的那些。”
“假使大明真的对海外大肆殖民,大量汉民人口移居海外开拓,那么这些移民人口首先肯定会以血缘宗法为纽带。”
“先是一人带动一个村,再到一一个村带动一个乡,然后类推下去,不断叠加。在这个移民叠加的过程中,血缘宗法的作用就会无限削弱,直至完全失效。”
“所谓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
“到了这时,要是没有与血缘宗法相当的核心,从而去约束团结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移民百姓。那要不了多长时间,移民百姓就会自行解体,并且与本土高度割裂,乃至建立新的国家脱离本土控制。”
嗯,关于这一点,可以去参考米利坚的建国之路。
米利坚就是血缘宗法在殖民过程中失效,或者干脆不存在,而又没有足以扛起大旗的“民族国家”认同感,所以才导致北美十三州的英国人,与本土的英国人割裂得那么严重,到了相互仇视的地步。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
朱瞻基喃喃自语,随即说道:“林先生,我明白了,血缘宗法只能在殖民的早期发挥作用,最多到了殖民中期,血缘宗法就会迅速失效,而这时便需要更强调民族国家的精神思想,去把一盘散沙的海外汉民给重新凝聚起来。”
汉人百姓会在殖民过程中,越发变得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亲戚血缘,这就是血缘宗法逐渐失效的外在体现。
而民族国家就是在不动血缘宗法的前提下,让百姓对国家和民族产生更强烈,也更明确的归属感与认同感。
放到后世也更加明显,年轻人往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