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已死,如今的太子是我扶持上去的冒牌货。”顾栩说,“原本的景氏与太子和皇帝关系紧密,这个假货到底不是秦昭月身边朝夕相处之人,有一日露出破绽也未可知。”
“然后呢?”顾越问。
“原本,秦昭月为我指这门婚事,是抱着拉拢景氏的念头。而待他登基后,我这个被榨干价值的人也就没有了用处,若是景氏权柄太盛,他也可以从我与景榆之间入手,挑动苏家和景氏的关系。”
“但现在苏家已经不行了。”顾越说。
“不错。”顾栩说,“苏牧英倒了,他手下的权力会重新分散开来,文臣这边将会乱上一段时间。而景氏没有了最大的掣肘,将会取代苏家原先的位置,甚至更加可怕。”
顾越沉思。
“景氏如今的家主可不是景存那样的好人。”顾栩转过身,在屋外的小凳上坐下来,“为了巴结太子,攀附苏家,甚至不在意我身上曾有的污名,他的野心也不会太小。”
顾越似乎明白了。
“苏家一倒,我身后没有了权势。将两个女儿都投入太子的阵营,实在有些吃亏。”顾栩说,“他正寻机解除景氏与我的婚约,好联合更有权势的世家,将本来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这话倒是让顾越一怔,什么叫做牵扯?——景氏联合旁人,会让这一方势力更加庞大,届时想要掌控就难了。
顾栩打算扶持秦昭箜,就代表太子妃建立起的婚姻关系是一纸空白。
毕竟秦昭箜不能和景桑成亲。
顾越能够理解,他知道夺位并非是将眼前的阻碍杀光就好,需要平衡各方势力,不能让他们轻易联结成威胁皇权的集团,只是……
顾越隐约觉得顾栩的话另有深意。
牵扯一词用在此处……
“好了。”顾栩不再多说,“今晚就在这里暂歇,明日启程回洛阳。不过……”
“什么?”顾越回过神。
“带你去个地方。”顾栩说。
顾越自然随同。两人出了小院,骑马向竹林外而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散碎的云丝之间有星辰闪动。
顾越跟在顾栩的身后。
他逐渐认出这条小径是上山的要道,他常常通过这条路上山散步,或者摘一些果子——山顶的那块空地有一片野山楂树,还有一些桃树和棠梨,他搬来小院时,正是有果的时节。
上山作甚?
伾山不算什么高山,马匹攀登也并不费力。两人披着夜色沿径到了山顶,今夜明亮,顾越一眼看到,在山顶那片点缀紫薇花的平地边上,正有一座小小的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