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并非罪民。
自从父母去世以后,陆缺就在余尽春的木匠铺里,做学徒帮工,以此来维持生计。
另外。
便是赚钱交纳每月一两四钱的“罪民税”。
罪民税必缴,不然可就得为奴为仆。
或到矿场做矿奴,马场做马奴,劳累致死!
陆缺对余尽春心怀感激,今天被两件怪事缠身,把到木匠铺做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罪民找份营生可不容易。
他低头道:“余大伯,昨晚睡得实在太沉,起来得晚,我保证明天一定早去!”
罪民这种身份,把大好少年压得佝偻。
余尽春轻叹,少年人睡个懒觉算什么,何至于如此低声下气?
“不碍。”
“您扣我工钱也行……”
余尽春含笑拍了拍陆缺肩膀,带着点调侃道:“我又不靠压榨学徒发家致富,我说不碍!今天也没多少钱,就是到三槐村送四副棺木,漆刚干了,正好去。”
………
木匠铺。
余尽春已提前借来两架牛车,停在门前。
陆缺和他搭手,把四副漆好的棺木抬上牛车,用粗麻绳束紧,赶往预定棺木的三槐村。
街上热浪袅袅蒸腾。
热风扑面。
巡街公差早就被晒得没了精神,聚在小镇出口,溜墙根儿躺着打瞌睡,哈喇子已经流到下巴,听见牛车轴辐响动,睁了一只眼瞥陆缺。
“去哪儿?”
陆缺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事了!
如今已是“融血境”。
此境界气血旺盛,目聚精光,稍微有点道行的练家子,只要仔细留意,就能看得出来。
锁龙镇公差又都有武功在身,很容易就能发现他的端倪。
陆缺紧张道:“和余大伯到三槐村送棺木。”
“戌时三刻之前,得回镇上。”
罪民……必须恪守宵禁规矩,戍时三刻,各归各家,不可外出。
这规矩陆缺清楚,点头道:“不用到戌时三刻,送完棺木,我立刻就回来。”
公差闭上眼,准备再会周公,索然地挥手了挥手。。
“滚滚滚。”
陆缺顿时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这位公差拿眼睛出气,白长了眼珠子。
只不过他在锁龙镇当差多年,整日看着罪民言行举止,繁琐无比,已经倦怠了,疲了,奉行的宗旨就是“差不多”三字。
而此时正困得睁不开眼,哪儿有心管陆缺。
一个无依无靠的小罪民,翻不了天!
走出锁龙镇。
陆缺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下来,看着辽阔郊野,天空白云浮动,渐渐出神。
公差可以敷衍了事,他却不能因此就掉以轻心。
一时无事,并非一世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