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宸看着这各自半截落在的脚前的屏风,长吁一口气,将长雷剑归了鞘。
杨宸的身手,说不上是军中武将百人敌的存在。但因为杨景这几年疏远而格外刻苦努力想证明自己的杨宸,近身剑术早就是皇族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广武帝杨雄是大奉宁国公起家,身为武将,也善武艺,杨泰也在领军征战之中习得杀人术。
独独永文帝不喜武艺,只喜欢读书,其实并非不喜,只是当年杨雄只让杨泰领军掌权罢了,以杨景的多谋,自然是知道自己父皇的心意,便一位读书罢了。
大宁立国以来,锐意进取,整个王朝迸发了历代大一统王朝相同的生命力,甚至更为强健,更为雄迈,比起前赵也不输分毫。
可王朝领土的扩张,似乎伴随着永文帝登基后仓促北伐不胜不败而戛然而止,似乎伴随着永文二年楚王谋反被囚于幽巷之后没了声息。三年多不曾出击关外,与仓廪府库逐渐积累充实一并长起的,还有这些看大宁不曾用兵而外夷渐渐生起的野心。
从永文元年开始,王朝未曾一次出兵于敌境之内,未曾一次出兵大漠草原之中,未曾一次出兵洋洋四海之外。在永文帝“驱敌于外,穷寇莫追”的圣诏之下,大宁朝的边军早已是积怨日久。
不过,中州大地在杨景“不兴兵事,与民休息”的国策之下,各地粮仓迅速充实了起来,在东南和中州腹地,城镇繁华,民生繁盛。朝廷的国库存银三年之积累,是广武年间十年之期都无法比较的。
唤来韩芳,穿着墨白色长袖锦衣的杨宸将长雷剑放在了一侧,开口问道:“派人去和珅府上说过了?”
“已经派人去了” 韩芳伏在地上低声回答道。
“再派一人去告诉萧将军,非常之时阳明城的各营统领不必前往,本王明日去城墙上见他们。”
“诺。”又是重重的一跪。
“以后磕头轻点,也不要时时刻刻都跪安,你还是这王府的总管。”杨宸听见这重重的一个响头,也有些太过拘礼了。其实杨宸真正的心性比较随性,不大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诺”
夜晚的城守衙门,灯火通明,来客繁多。几乎都是城内的官宦之家,尽管因为战前城中百姓大多散匿山野之中,杨宸骑马从楚王府到巡守衙门已有不悦,但还是得强撑起笑容,此大敌当前之机,少生事端是第一要务。
上面之人,无非就是怕下面的人看清了自己的心境,将某种程度的可怜和悲悯视为软弱,将心性的善良视为可欺的台阶。所以,立威立命是他杨宸来南境必须要做的事,容不得怯懦可怜,有必要的话,还得杀人。
尽完礼数,杨宸刚刚落座,和珅便起身举起了眼前的鸦青色上染的瓷酒脚杯。
“诸位,此敌进犯之时,楚王殿下连日奔波赶来与我等一同抗敌,实乃我们做臣子的万幸运,让我等为殿下之恩贺,为陛下的浩荡天恩贺!”
堂下其他桌的众人也纷纷起身看向杨宸,可杨宸似乎并未在意他们的目光,只是低头吃着这几日来的第一顿上好的饭菜。若是换作旁人,定然会说不过乡野小菜,怎么能让吃着御膳长大的楚王殿下如此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