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月依就自己斟满了一杯,一饮而尽。
因为生在南地,自然是饮不惯大宁北地的烈酒,直接呛了两口,却仍是自己抹了抹嘴,全然撑着没事人一样。
月依开了个头,杨宸和月赫也便不再顾左右而言他,觥筹交错,本就是为了醉言醉语以便坦诚相待的前奏。
再不多讲些什么礼数,从安彬那里得知月赫沿水路而来之时,动辄望着长河之水而叹气,尤以大宁繁庶之地,临湖城和武宁城最甚。还有便是瞧着那些从前的苗民旧部,如今人人皆以宁人自居之时,神色更是惨淡。
“殿下以为,若我南诏为大宁之臣国,大宁会如何看待我?”
月赫的突然发问,倒是让杨宸醒了醒头,“那还不简单,自然是每岁赏赐,数不尽数,做我大宁之臣,才是如今的上佳之选,做我大宁之敌,纵使他控弦百万,我大宁男儿自会长枪卧马,不破龙城终不还”
因为知道衡酒其烈,杨宸只是浅浅喝了几口,并未真正饮醉,但若要真言,便只能借醉话说出。
月赫却仿佛真是借这烈酒来浇灭心中块垒,倒水狂言“殿下以为,靠着强弓劲弩,旌旗蔽天的战马便能踏灭草原?”
“自诩骑军天下无双,大宁若不借铁骑把他们打怕,今日出兵远遁漠北,明日回师又牧马连城,如何可胜?”
“殿下错了!征服一国一城,有两策为佳,其一,犁庭扫穴,尽杀其不臣之民,男子做奴,女子做娼”
一语说完,杨宸已经用着别样眼神望着月赫,这儒生打扮,怎么如此心狠。
“可大宁,杀得尽草原控弦百万之民?那便该用第二策,修边政,就如今日之西域,人人慕大宁之繁庶,人尽穿大宁之衣,尽言大宁之语,一世为仰慕,二世为亲近,三世便该人人自诩为大宁之民,就如今日之长安,夷民数十万,可不曾有一人,视自己为外族之客,就如今日之播州,定南,可又有一视人祖宗为苗裔?”
“比起刀剑,大宁真正的千万铁骑,是浩如烟海的史册古籍,是普天之下最以怀仁的圣哲先言,是让无论华夷皆视之一等的博大,是让胡姬尽着的胭脂,是让塞外人人慕之的丝绸”
月赫或是几杯下肚,早早的就醉了,竟然还给杨宸提了个醒:
“殿下为大宁之楚王,如是用心边政,上书陛下,或可得圣意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