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局,是那个已经离了长安城,即将改赴北地下一局布子完毕,以天地作局的棋。身后跟着的依旧是那个瘦削冷峻的年轻女刺客。
得知去北地之时,这个叫帆儿的女刺客是半喜半悲的,喜的是,不用回定南卫,和那个自小长大,如今却做了叛徒,手上沾了自己同袍鲜血的锦衣卫指挥使。
悲的是,若去了北地,离那个明明早已入心,却一直到数月之前的阳明城北方才惊觉的男子就更远。这喜和悲,对他们这种没有根,被人一手抚养长大做棋子的人来说,从来就没得选。
他说,是先生让他投局做饵,可先生说没有。对于帆儿,手里剑这一辈子,天底下就两个男人不能杀,一个是先生的主子,一个是先生。那下一次再见,和那个人,必定要见一番生死了。
“你的心思不在这局上,是动了不在此地来等着那人南下的心思?”棋局作罢,这僧人也手持念珠,望着对面这个也是自己收做棋子,如今却想执棋的学生。
“十八年前若不是师父谏言,楚王殿下也不会给我赵家这最后半分的体面了,今日在此,学生替十八年前的冤死亡魂。谢过师父”
言毕,赵祁给纳兰瑜行了一个大礼。
纳兰瑜只是挥手作罢:“罢了,我既无法劝你,那你就穷此生之力替这些亡魂要个说法,师父我老了,不怪你,今日午时收到阳陵来信,昨日那楚王就已经先行南下回京,天意如此,为师也便不逆天而行”
“谢师父,那学生敢问师父,长安不可居,那日后去何处寻觅师父?”
“北边”
“北宁辽藩?”
“不,今年不北伐,那便明年去,先去瞧瞧咱们这位陛下的新政,太急了,就得出乱子不是”
是夜,纳兰瑜离了赵家岗后,脱去了袈裟,将带在身上五年的一身累赘取下。一路向北,还是一如当年那瞧着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只不过已经有整整五年,再未见过那个马踏临淄学宫威风赫赫的楚王殿下。
此时,长安城北,春雷隐隐作响,好似在说明,这永文六年的热闹,才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