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打算将楚藩的音信当作喜事说与杨景的陈和神情颇有些难堪,身为如今的大内总管,他很清楚自己主子的身子从年初开始频繁呕血后便江河日下,前些日子因为定国公的薨逝又昏倒了一次。
自那以后就时常有头疼,虽然对外总是以“风症”来给个说辞,可太医院那边总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让他也无可奈何。
对自己的主子,陈和更多的是心疼,看到杨景的鬓发泛白,却无儿孙来膝下承欢,陈和心里更多了几声叹息。
杨景盯着身前的烛火看了几眼,对陈和吩咐道:“明日散朝了,去把王太岳还有宇文杰的他们给朕宣到甘露殿来,有的心病,朕也该解解了”
“诺,主子要做何事,要奴婢先同王阁老通通风否?”
向来心里明镜似的陈和此刻也忘了规矩,寻常将内阁的坐堂大臣唤到甘露殿来往往都是有大事,既为大事早些同王阁老通通气就是不可避免的,可今日杨景只说了将内阁唤来,只字不提,让他有些狐疑。
杨景扭头望着陈和,后者便顺着眼神耷拉了头告罪说道:“主子,奴婢荒唐,忘了规矩”
“都是老人了,做事来还忘了规矩,是朕太惯着你等了”
“奴婢知罪,请主子责罚!”
陈和扑通跪在御案前,从永文二年北伐归来做了这司礼监掌印太监后,陈和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主子如此生疏,跪在甘露殿冰冷的地板上时才恍然间记起了什么叫做害怕。
“朕听说,跟在老七身边的安彬给你写信,问可否成婚的事,你一直不肯明示,是真是假?”
“回主子,有此事,不过那安彬是主子放在楚王殿下身边的人,奴婢不敢擅专,想问主子个示下,可一时忙了起来,便忘了”
这样的解释,对杨景与陈和两人来说更像是一个需要方才有的说法,陈和不敢抬头看自己的主子,却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主子从龙椅上起身,走下御案的脚步声。
“你啊,这几年做的事太多了,影卫的事从明日起就交做魏保,先歇息些时日”
“谢主子恩典!”
匍匐在地的陈和听到了自己主子缓慢的步子向殿外走去,急着起身去为杨景多取了一件明黄色的袍衣跟在后头。
甘露殿外雕有龙纹的巨木好似要盖住苍穹,未能让半缕的月光照耀到寝殿的殿门之前,杨景有些失落,从听到楚王妃小产之后的失落在这一刻让他想起了什么旧事,继续向甘露殿外的数十步的云霄廊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