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普的军令颇有有效,在军令传到丽关大营之后的当夜,恼羞成怒的云丹贡布就将手下这支由奴隶临时凑数组成的大军从睡梦里唤醒,一样的埋锅造饭,一样的天明即决战。
作为藏地的贵族,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屑于带这支由奴隶而非军户组成的大军,在和黄教的数次大战里杀出一个威名来的如今在丽关碰了一鼻子的灰,所有罪责都该放在这支大军的头上而非自己,还有那个似乎是有心用此来陷害自己的多吉。
他无能又恼怒地用鞭子不断的鞭笞那几个放在身边的奴婢,让他们脱去上衣在雪地里跪下任由自己打得血肉模糊,没有人会惨叫,因为他们的舌头已经悉数为云丹贡布所割下,只能不断地用喉咙发出如猪狗那样呜呜的响声。而这一幕在围观的所有人中,并未有人觉得有何不妥。
信的同样是佛祖,在大宁的土地上要众生平等,也是因为众生方才有了普度的说法,而在雪域藏地,高僧活佛的喇嘛手上没有沾血,却用这些人来将人有意的分个高低,所有的奴隶都被教导只有如此任这些高一等的贵人来鞭笞责罚自己,都是因为前世的恶业,而这一世的苦难便是为了消去恶业。消去了恶业,来世便可得轮回。
一套荒谬无知的说辞,竟然在这雪域上扎根近千年,累累恶业,恶业难消。
云丹贡布将气散尽,望着那看不到灯火的丽关,心底暗自发狠:“若破此关,定取人头做京观”
因为知道宁人不愿降也不敢降,所以两边除了战场上的刀剑没有任何一处只言片语留给对方,丽关城墙外逐渐堆积起来无人收敛的奴隶尸身已经开始发出阵阵的恶臭。
此时的他们全然不知离此处百里的凉山军马场是那么一场血战,天色渐明,藏兵大营里传来的阵阵号角声让丽关的士卒也知晓了今日便是这分出生死的最后一战。
齐朗并没有说什么,可麾下将士都极有默契的选择了将破破烂烂沾满鲜血散着臭气的铠甲衣物收拾得体面一些,一些负伤不能移动的将士被留在了丽关的粮仓里,一旦城破,等藏兵入城他们即会点燃火把,让丽关粮仓变为一团火海顺带着拉一些人垫背。
伙夫,马夫也统统在今日如愿穿上了铠甲,披上佩剑,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但从始至终,没有人选择乞降的说法,不是害怕军律责罚,也不是害怕被藏兵捉去献祭或是永世为奴,而是一种他们说不清的感受。
一种从他们入宁军大营开始戍守边关就有的感受,世上总有人问英雄气为何?他们也在问,但他们浑然不觉从自己立于边关苦饮胡风大雪时候,这股子英雄气便卓然附身,宁关即破,宁关将士即死是所有人的答案。
齐朗今日守在的是直面藏兵的南门,城门下堆积如山的藏兵尸身足够藏兵冲上城墙,无非是一个赴死,倒不如死一个痛快。
几个老卒被安排各自带了几个新兵蛋子,能够成为老卒自然是有从死生之地活命的办法,一旦城破乱做一团,他们便会有法子在重围里带着这几个人还不时会想家的新兵蛋子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