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定南卫向北的沿途军镇也在一处紧接一处收到天子圣谕,要楚藩拔营向北的消息,但也有人会不禁生疑为何这一次是由南往北告知诸军镇而兵部事先全然未有知会。故而当第一日杨宸领军才不过向北行进八十余里刚刚进入播州地界便有探马屡次前来打探情形。
杨宸按着规矩派出候骑通告沿途军镇卫所时,也从自己的候骑回禀中听到因为没有兵部帖子事先知会,沿途军镇皆对千里加急的驿卒所言奉诏北上一事有些怀疑。寻常士卒是不敢怀疑一个藩王有谋逆之心,到底还是整座渝州的主官陈慜暗中授意的缘故。否则也绝不会刚刚收到消息便马不停蹄地遣人北上紧挨着通告的驿卒报信,又私命播州郡及南岸各郡严加看守,不得有误。
上一位领军北返的楚王已经被囚于幽巷,而为其大开城门的渝州刺史和闻风出迎的朝廷命官也尽是革职问罪,陈慜还舍不得自己的这身官服,更笃定在大宁倾国北征的紧要时节,杨宸便立刻领军北上当中有所蹊跷。
离开阳明城的第三日,杨宸好不容易领着三万大军到了播州城下,播州郡守许宥让杨宸吃了闭门羹还大声在城楼上叫嚷着:“臣未得兵部的帖子,还请殿下在城外将就一夜,还望殿下恕臣身子抱恙,只能在此处向殿下问安了”
面对播州郡大白日里城门紧闭,口中动辄是未得兵部帖子的话,明摆着将自己视若乱贼叛逆,杨宸忍了三日的火气一时间难以抑制,搭弓便向戴着乌纱帽的播州郡守直截了当了来了一箭,叱骂道:
“匹夫!本王奉诏返京,你青天白日将城门紧闭,还大言不惭的城楼上问安,视本王如乱臣,视我楚藩上下如豺狼虎豹是何道理!”
“殿下恕罪,臣未得兵部的帖子,殿下说是奉诏,倒是让臣瞧瞧圣上的诏书!臣虽卑贱,可也是朝廷命官,殿下如此开弓引箭,要取臣性命,又是何道理?”
因为杨宸这一箭直奔自家主官,播州城的守城士卒也齐齐将弓箭对准了杨宸,护卫在杨宸左右的安彬领着骠骑营士卒一并将强弓劲弩对准了城墙。这是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楚藩兵马第一个要面对的城池不是北奴人的牙帐,而是大宁的官城,多少有些讽刺。
“那你可知道用箭矢对准当朝一品亲王罪同谋逆!”
“臣知道!可殿下知道,擅率兵马离开封地又是何罪?”
杨宸一时间气急,正欲作怒,原本安安分分地立马在杨宸之侧只是身上披了薄甲的赵祁却忽然面向城门说道开口说道:“许大人,下官还请大人解释解释,何为擅率兵马离开封地?依着大人这话,是说楚王殿下领军作乱?”
“臣不敢!”
“大人要见圣旨,殿下可以给,只是依着大人的品阶,似乎不够亲见陛下的给我大宁一品亲王的密旨,让陈慜来吧。若是大人执意要看,后面的事如何议论,可就论不到我们楚藩的头上了。殿下奉诏率大军北上,你们渝州上下视若豺狼,堂而皇之的抗旨不尊,到底是何缘故?”
或是见着赵祁素日里没个正形太久,当他如此厉声质问城墙上的播州郡守之际,跟在杨宸身边护卫的骠骑营士卒还有去疾都心头为之一振。见城墙上没有动静,赵祁又是一言:
“我们明日便去渝州,若是陈慜不给我们一个交代,那便是徐大人你自己目无尊上,妄自揣测,抗旨不尊,等殿下入京,自然也会找圣上要你徐大人给一个交代!”
赵祁三言两语过去,刚刚还站在城楼之上的许宥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只见杨宸又是一箭直接将他的官帽射穿,箭矢扎在了其身后的阙楼立柱之上,一瞬恍如生死门前走过一遭。
“若是本王刚刚想要你这匹夫的命,便不会有这第二箭!”
许宥呆滞着向身下的人挥了挥手,心里也了然若杨宸真是要犯上作乱,哪里会和自己啰唆,直接下命破城就是,播州郡满打满算才一千士卒,哪里能是三万大军的对手。播州城门大开,很像七年多前杨泰领军而北上的那一夜,一样的是人声鼎沸,不过那时的杨泰领的大军更多,声名更显,播州郡守也是跪在城外不敢阻拦。
毕竟那时的楚王,未尝一败,也正因如此,没有人会想站在杨泰的对面与如日中天的十万大军为敌,或是冥冥中有所天意,楚王北上长安的路,从来便不曾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