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彬带着洪海离开了骠骑营,就在他二人离开之后,杨宸的三千骠骑亲军里,已经有一千骑等候许久,为首的两骑一高一矮,早已脱去了飞鱼服多时的罗义换上了都尉千户的明光铠甲,铠甲单薄的阿图也跨在马上,两腿有些哆嗦,腰间的佩刀是当初杨宸的赏赐,背负的铠甲和手握的陌刀则是头次带在身边,显得有些不合身。
“军师有令,出营,问水探路!”
“诺!”
骠骑出营,天空是月明星稀,短短数年,惊天巨变之后,楚王依旧年轻,却已是一人在城楼之上远望明月,对即将到来的恶战沉思许久,一人在大宁帝京淞山之内的村落中,不知世外几人安危。
再正常不过的日月轮转,在大宁永文七月末尾的这个清晨里,却让无数长安城墙之上的士卒有些害怕,他们仿佛都在祈祷这一日可以永远不要天明,毕竟在黑夜之中,他们便望不见城外扬起的滚滚沙尘,望不见铺天盖地袭来犹如一条黑色长河般的辽军骑兵。
杨景在甘露殿里听到了自己皇城内外的号角示警之声,长安城外已经数十年不曾让胡人猖獗,永远是被自己人给围住兵犯长安。一次鲁王杨焱和太尉周德趁着杨景北伐被逆祸乱长安时正是黑夜,长安城根本未曾来得及示警,也没有今日响彻内外的鼓声。
或许真是承平日久,如今被搬到城中传信示警的战鼓已经有不少无法擂响,许多鼓皮还是曾经大奉年间,白发苍苍的老者恍惚间如同隔世,回到了那个大宁太祖皇帝攻破潼关兵锋直至长安,宁骑出现在长安城外的那个夜晚。
“陈和,摆驾,朕去看看”
“陛下,太医说了,您这些时日需安心静养”
“静养?这鼓声能静养?只怕上一次这战鼓声响彻长安还是大奉亡国那日,摆驾!”天子出行,便是此时,也该御辇齐整,陈和趁着准备御辇偷偷跑去了长宁殿,希望宇文云来劝劝杨景就留在宫中,可哪里知道宇文云只是一身素衣说道:
“太子已经离京,陈公公何必慌张,我大宁亡不了国,若是那辽庶人闯进了宫来,本宫自有一把利剑,殉了这长安城!”
陈和无奈,又转头回去,可哪里知道明妃杭氏追着正往甘露殿里跑的杨婉和杨宁,丝毫未曾来得及顾忌这皇妃的仪态端庄。
“娘娘,您这是”
“快,快,陈公公,这两个听说陛下要去城楼,也吵着要跟着去,算我求你,带我去见陛下,陛下龙体未健,城楼乃死生之地,诸多忌讳,也是不妥啊!”
“好,娘娘,您随奴婢来!”
两人一拍即合,又赶回了甘露殿,甘露殿外的御辇已经准备妥当,尽管宫人都因为这鼓声有些心惊肉跳,但在甘露殿前还是保持着素日里跟随天子出行那番仪态,未让人瞧出自己心里的慌乱。
见陈和久久未归,杨景也不打算等了,让陈振扶着走出了殿外,坐上御辇,看到自己匆匆跑来的一双儿女,刚刚准备摆驾城楼的杨景又唤停了自己的天子仪仗。
“儿臣见过父皇”
“儿臣见过父皇”
杨婉和杨宁先后跪在了御辇旁边,向杨景行礼,杨景转头看着,带着一份父皇的慈祥又有天子的威仪问道:“你们两个今日来找朕做甚?”
杨婉抬头看着杨景,毫无畏惧:“儿臣和九弟听说父皇今日要上城楼督战,想在父皇身边,随父皇一道上城楼”
“胡闹!”
杨景还没来得及骂杨婉胡作非为,便远远听到明妃的哭声:“陛下!陛下!”杨景自然知道杭氏是为了这两人来,指着杨婉的头轻声嘀咕道:“看,追来了吧”
明妃跑得极快,头饰已经跑得七零八乱,顶着一头大汗就跪在了杨景的御辇前头,匆匆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你可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不怕朕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