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帝后心思(1)

一切沉寂,可杨宸没能回到长安,杨泰奉诏马不停蹄的率军南下助阵宇文恭,在横岭关荡平独孤涛的余孽,而杨宸则是在陈桥便匆匆奉诏将仁孝文的皇后的梓宫和杨复远夫妻二人的棺椁送去杨景的桥山福地安葬,晋王杨吉的棺椁则是要被送去先帝阳陵。

杨宸对自己的这些被废了王爵,只能被称为晋庶人的族亲优待了一些,解去了枷锁,按天子圣谕,这些晋庶人要在先帝阳陵守陵,被守陵卫军严加看管,此生不复外出,若无意外,生生世世,到大宁亡国一日。

杨景并不着急让杨宸回到长安,所以杨宸只是和宇文松匆匆一面后再见在陈桥等着朝廷的礼官还有祀品先往阳陵,再往桥山福地。此时的杨宸当然知道这位仁孝文皇后便是自己的生母,本碍于众人耳目之前不敢大肆祭奠,但杨景紧随其后的一道圣旨为他消去了后顾之忧:“楚王杨宸,以嗣子之礼,于仁孝文皇后陵前承祀!”

仿佛杨宸的一切心事,杨景都了如指掌,他成全了杨宸,顶着礼部违制的上奏成全了这对苦命的母子,杨宸得以在将赵欢葬入桥山地宫那一日在众人眼前哭了许久。杨宸的哭声让那些奉命来哭的礼官大为意外,不明白为何楚王为何演得如此逼真,比自己哭得还要真上一些。

而这一逗留,便是整整半月,杨宸亲自在桥山不远处的悬马山脚下请人选了一处风水宝地安葬了杨复远和邓兰。

因为杨景给了杨复远一个恶谥:“纵厉”,而柳永不愿为一个叛王留下自己让京师学子人人趋之若鹜奉为珍宝的墨宝,所以他亲自为自己这位历来刻薄的皇兄题了碑:“大宁故辽厉王复远之墓”

“杀戮无辜曰厉;暴虐无亲曰厉;愎狠无礼曰厉;扶邪违正曰厉;长舌阶祸曰厉;暴慢无礼曰厉;愎狠遂过曰厉”

提笔之时,杨宸对这一个“厉”字沉吟了许久,他并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父皇如此痛恨厌弃自己的皇兄,又为何要将他葬在这桥山不远的地方。若即若离,既想全父子之情,又终是厌之恶之。

一捧新土在后,山清水秀的桥山没能让杨宸得到太多轻松,被赶出长安的杨宸,在桥山福地的每一夜都是辗转反侧,久久难眠的,他好几次梦见了杨复远的亡魂,只是不再那么可怕,非要与他一道饮酒,一道对弈,一道打猎。生分的兄弟之情,只有在这虚幻缥缈的梦境之中,好似才可得以补偿。

长安之围虽解,可朝廷的烂摊子却让六部公卿忙得焦头烂额,太子杨智和首辅王太岳尚需两日才能归京,而天子禁中养疾,暂不视朝,一应朝政统统落到了次辅镇国公宇文杰和三辅李春芳手中。

和事佬的李春芳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有些心力交瘁,抬头望去内阁之人皆是默不作声,没有王太岳在此,李春芳在内阁当中,的确是有些寂寞。

“咳咳”他没事咳了几声,几人也纷纷转过头来,看向坐在檀木紫花椅上的李春芳,头铁的李德裕不近人情的问道:“阁老,还没入冬,这是怎么了?”

宇文杰在一旁默不作声,摇了摇头,只听李春芳感慨道:“这些时日总是身子不大爽利,想来也是老了,做不动事,也算是到了该告老还乡的年纪了”

“阁老可别,王阁老不在,咱们几人本就忙不过来,阁老若是走了,还不得给镇国公愁死”李德裕素来直言不讳,对杨景以养疾之名不愿视朝的事,他本就颇有微词,几次上折子都被宇文杰给驳了回来。

宇文杰此时方才开口:“是啊,愁死了”只见宇文杰抚了抚颌前泛白的须发,叹道:“数年积累,一朝具毁,河东河北开拔的兵马要粮饷,被晋逆挖开浊水之渠今年得修好,不然明年又是几十万晋阳百姓要遭灾,剑南道的十万大军还不知要我们多少数目,东都陷落,京师被围,两京之间俱是狼藉,你我稍有不慎,就是这长安城里怕是也得饿死几十万人,含嘉仓,含裕仓的粮草户部这边点的数目不足三月,又要过冬了,漕运难行,莫非又要天子领我等去东都乞食不成?荒唐,荒唐啊,天子率群臣往东都乞食都是前朝的旧事了,每逢关中大旱漕运难行才会如此,我大宁立国三十余载,若是如此,你我又有何颜面告老还乡?”

被宇文杰顶了一回的李春芳没有吱声,默默垂下头去,只盼着王太岳早一日回来,太子也早一日回来监国,自己便能早一日少听些叹息。

“李大人”

“镇国公”李德裕转头向盯着自己的宇文杰行了一礼,宇文杰则是问道:“户部这头,还有多少银子可用?”

“回公爷,北伐兵马军资耗损甚巨,河东河北今年是指望不上了,林林总总,七百万两银子是有的”

“七百万两,陛下的桥山福地赶工,浊水河道重修,工部少说要一百五十万两,若是漕运不通,走驿道押送粮草入京,少说又是五十万两,剩下这点,真不知如何打发这几位爷”

李德裕也是面露为难,而许久不曾搭话的杭安在一旁听得仔细,也没料到这么快就被问到了自己身上:“杭大人,北伐的两路兵马可曾有消息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