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杨宸戡乱有功,暂领五军都督府军政之务”
“殿下!”宇文杰刚刚回头,几位御史便一道站了出来,先一人说道:“殿下,羽林卫指挥使,九城兵马司衙门,五军都督府俱是京师军马要庭,上至禁内,下至京师九城乃至京师四面关口要塞之务,今一日皆换主将,臣以为不妥,当请圣裁!”
“昨夜本宫已经入宫问政于御前,天子有言,本宫既为监国,军国大计,皆从本宫令出,还有何不妥!”杨智毫不避让,此刻他的气势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监国之时要事事问于甘露殿的太子,而是大宁来日的天子。
“先帝有诏,藩王不可久居京师,楚王殿下既以封藩于定南卫,戍于边塞,镇守南疆才是要务,怎可领京师防务?”
杨智仍是不退:“楚王乃本宫手足兄弟,如今北伐之事未定,余孽未消,京军已不堪一用,京师内外动乱不止,暂留楚王于京事效命御前,整顿京军兵马,暂领四关军务,有何不妥?待北伐之事已定,京师兵马各安于关口军镇,谁领五军都督府之事,再议不迟”
醉翁之意不在酒,杨智不过是想从今日便试试,待来日削藩,将杨宸诏于京中做事是否可行,但昨夜早已私下商议,决意用两王谋逆之前事,楚王与辽逆夜会不进寸步之事将削藩之计抬上台面的他们如何肯罢休。
和方孺是同年进士的祝郅一步从清流几人中站到了最前头,怒气冲冲地站到宇文杰身后一步的地方跪下:“殿下此言谬矣!”
李春芳摇了摇头,暗自叹息宇文杰害了祝郅,被李春芳打量一眼的宇文杰则是沉默不语,将眼睛闭上了片刻,日后会写入大宁史册的祝郅死谏之事,就此开始:
“臣冒死谏!楚王既已封藩建府于南疆,何来入京领五军都督府的道理,楚王是殿下的手足兄弟,乱于北伐各军之前,兵犯长安弑君之心在后的辽王可是殿下的手足兄弟?那谋逆的鲁王,晋王可是殿下的血亲皇叔?藩府势重,四卫藩王麾下军马名虽三万,实则十万有余!此番晋逆作乱,祸乱河北河东两道,攻破东都血流成河,白骨累累。辽逆作乱,险犯于禁阙,殿下也仓皇西狩.....”
群臣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祝郅慷慨陈词于御下,洋洋洒洒,将事从杨宸领五军都督府上说到了藩王势重,不可再窃权柄,作为方孺的好友,两人皆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力陈削藩之事早则大利晚则大害之人。
祝郅引经据典,历数各朝藩王谋逆,皇族手足相残同室操戈惹得天下大乱,国将不国的事,整整骂了一刻,直到被杨智听见:“楚王谋于辽逆,平分天下之事长安内外无人不知,盗权窃柄,误国殃民,不日便为天下之第一大贼!方今在外之贼惟边境为急,若殿下留楚王于京师施以要务,在内之贼惟楚王为最。贼寇者,边境之盗,疮疥之疾也;贼楚王者,门庭之寇,心腹之害也。贼有内外,攻宜有先后,未有内贼不去而可以除外贼者,故臣请殿下以天下万民之望为要,褫夺楚王兵马,令其即日回藩,待三法司会审楚王夜会辽逆之案了结,再从宜安置........殿下不从群臣之谏,世人自疑殿下心志内懵,威仪外缺,逞彼忿怒,恣睢任情,法尚操切,政戾公平,若不从谏削藩,如此,恐失天下!”
直到最后,殿内只剩下祝郅磕头于地的声音,宇文杰只是暗中请了言官要他们追着此事弹劾楚王,并未要祝郅死谏,而此刻,那些本该是祝郅同僚的御史们也是面面相觑,不敢直视杨智的满是杀意的眼光。
祝郅错了,错在当方孺告诉他太子殿下来日必是明主,有心削藩的时候,他便早早的想出了对策,大宁江山如今的乱象确因藩王而起,却并非因杨宸而起,祝郅要削藩的第一把火不敢烧到杨宸这里,更不该每一处都往杨智的痛处去说,太子西狩,太子无德,太子不听逆言,不从良谏,太子要失天下士气民心。
没人察觉到素日里温文敦厚亲近清流的太子殿下此刻狞笑着看向了那些大宁的清流名士们,李春芳退了一步,宇文杰也默默退了回去,只剩下那些想要弹劾杨宸却被祝郅突然横插一脚直接将削藩本意明示于天下的御史。
“荒唐!”杨智有些失态,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骂道:“你们在京师,当真不知楚王身负重伤,刚刚醒来便被派去燕子山受降之事?”
“也是蹊跷,辽你素来狂悖,楚王一去,倒是引颈自戮,数万兵马性命一道托付”
“你是什么意思?”杨智也不遮掩,握紧了拳头。
“若楚王与辽逆无辜,臣自请死罪!”祝郅已经决心将此路走到了黑了,杨智也不理会祝郅,反倒是问向那些此时不知该如何收场的文武百官:“你们可也是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