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单于这番英雄气让帐下的北奴文武顿时燥热了起来,一句:“我北奴,蛮夷也!”竟然被他们听出了洒脱的英雄气,不以为耻,他们草原是儿郎,为什么要学宁人一样懂什么礼义规矩,这个问题,从完颜丹做了单于以宁制治理草原后他们就想问出口了。
站在博雅伦身前的完颜古达第一次试图用自己的方式从母亲手里夺回本属于自己的权力,博雅伦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欣慰,也正打算任他这样胡闹,算是不辜负他身上草原的黄金血脉,见情形失控,荆生也似乎拦不住想要将赵祁千刀万剐的北奴武将,持剑立在赵祁身前的杨宸也不能再扮作侍卫了。
插话问道:“这就是单于和草原的胸怀?如此传出去,也未免贻笑大方了,为难一个楚王府是幕臣,也配是曾经叱咤草原,一统漠南漠北完颜家?”
本就看出杨宸身姿不凡的博雅伦此时起身拉住了自己的儿子,疑声问道:“我早看出你身姿不凡,你才是真正的使臣?”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宁一等字亲王,骠骑大将军,天子嫡子,太子胞弟,楚王杨宸”一言既出,原本还摩拳擦掌的北奴文武纷纷噤声。
博雅伦还未搭话,杨宸就自顾自地说道:“早已在长安听闻阏氏贤德明慧之名,今日贸然一见,当真是人如其名”
博雅伦也不遑多让,当即说道:“我在草原也听说过你,半年平定南疆的祸乱,三月灭了昌都城的多家,你还赢了杨复远,杀了我的族亲完颜夷,把他的人头挂在了长安城楼上”可说到此处,话音陡转:“我正不知道如何能杀了你,既然今天你送上了门来,那也就不要怪我了”
听到博雅伦说了什么的杨宸并未慌乱,上前走了几步,而拦在他身前白晃晃的北奴弯刀却是连退几步:“你要本王来谈,本王来了,可你不敢谈了?呵”杨宸面色变得阴狠:“杀了本王,你敢么?本王的皇兄距此不足五百里,二十万人,真能从秦王眼皮子下溜走?杀了本王,四海之内,只怕没有你们母子的容身之所了”
北奴文武没有人敢说杨宸无礼,因为他们在来之前就听过,那些在长安城里莫名其妙消失的使团随员,就是和他在长安城里冤家路窄碰上了被一人格杀,原本北奴王庭知晓此事者寥寥无几,但此番南下不知为何传遍了北奴权贵之间。尤其是左贤王那个至死都未曾露出身份的儿子,让左贤王对杨宸是恨之入骨。
“楚王何必故意骗我们孤儿寡母,王庭距此数千里,杨威生了三头六臂,在草原上走得这么快?”
“那阏氏以为,本王为何来此?”杨宸说完,转身走到赵祁身边,将剑收了回去:“既然大宁与北奴尚有兄弟之盟,单于去岁的国书也说是天子之侄,那本王便算是单于的兄长,偌大的单于牙帐,竟然不给本王一张椅子?阏氏议和的诚心,可是比那帐外的油锅更让人心寒啊”
博雅伦的衣袖拂过,向身旁的高丽奴婢说道:“给大宁的楚王上座,敬茶”架在北奴和大宁左右之间,用千年的称臣纳贡,学会了温顺,为奴为婢高丽人比起长乐宫的仆役也差不到哪儿去,还未等杨宸反应过来时,椅子就已经送到了几人身后。草原和大宁数百年的交融,桌椅和大宁相差无几,连为杨宸奉上的点心也精巧无异于长安。
牙帐里少了一些剑拔弩张,北奴文武看着杨宸的眼光也无比复杂,想杀了杨宸,又怕杨宸口中的话变成真的,杀了宁人的一个王爷,身后尚有杨威数万兵马的他们能否全身而退,的确有些难事。
但女子的心思细腻,历经多时的草原朔风吹拂只是坚韧而非全然忘却,博雅伦在完颜古达耳边轻语几句后,小单于的怒意被强压了下去。率先开口的博雅伦没有想单刀直入和杨宸谈谈条件,而是也想先逞一番口舌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