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进城了么?”芦苇荡的尽头不远,萧玄的头发高高竖起,一身肮脏不堪布满泥泞的黑色玄甲在朝阳的霞光中发散出了点点白光,他站在目之所及的最高处,有些担心成败在此一举的此刻,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当中。
他不相信杨宸如此兴师动众却能心甘情愿的无功而返,但也不相信杨宸会真的被一处更南山拦在身前整整一月。但如今,更南山的确还立在岘都城北,廓人也依旧可以不紧不慢地守在岘都城上以逸待劳,严阵以待地站在自己对面。
萧玄不怕死,但怕让一万弟兄白白的做了异乡之鬼,他乡之魂。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那柄剑,雄俊的战马旁,锐利深邃的目光被映照在阳光下的芦苇荡紧紧吸引着。
“将军,若是他们没能潜入城中,天色大亮,廓人定会发觉他们,到时怎么办?”
“若是廓人发现了他们,咱们只有强攻一条路了”萧玄说完,翻身跨上了坐骑,向等候许久的破光营千户们说道:“再等一刻,城门没有打开,诸位随我一道,强攻破城,先登城楼者,哪一营先攻入城中,本将自会向王爷请命,让他做我破光营的副将”
“诺!”
八百死士里,已经有十余水性好的从水中潜过,守城的廓人用木桩在水下设阻,还有数尺深的城门泡在了水中,将水流截住,显然,在他们自己的土地上,他们更清楚哪一处是自己的薄弱之处。
“呕,呼”说话间,就在廓人的城墙洞下,奉命潜水入城破门的死士们纷纷从水中探头出来,有些迟疑地望向老许。
“老大,这下面有桩子,他奶奶的,这是防着咱们呢”
“谁和我一道下去搬开他?”被水打湿了全身,连头发也湿作一团的老许没有丝毫的害怕,只是镇定的问了一句。
“老大,要不回去和少将军说一声,这廓人早有防备,咱们今日先摸清楚,入夜再摸一次”
“哼”老许冷哼了一声:“回去?领了军令还能回头?天快亮了,等城楼上的廓人发现咱们藏在芦苇荡里的弟兄,今晚这里就会被堵死,强行攻城,咱们得多死好兄弟?”
“可这不知有多深?万一有暗潭,下去就没命了”
这一次,老许没有再说话,反正楚王的老卒眼里,没有怕死,怯阵,后撤的说法。他将换气的枝管含进了嘴里,又钻入了水里,其余人见状,也随他又潜回了水下。入了水下,安放在水底桩子比预料之中的更深,若是执意下潜,便得多吸了几口气将枝管弃掉。
老许 拦住了年纪可以做自己儿子的愣头青,按着年纪,最年长的几人纷纷跟在老许身后,潜到了暗潭里。有一人还没潜到桩子边上,便呛了几口水,挣扎片刻后,尸体沉了下去。
等摸到桩子时,老许和自己部下的两眼已经充满了血,搅浑的水里,他们根本看不清彼此的脸,只是凭着多年的默契,一道在水里和桩子使起了劲头。
一个桩子,两个桩子,等这队死士得以潜入岘都城时,这处城楼下,老许的尸体刚刚浮到水面之上,通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进入了岘都城。
此时的岘都城里,田家的老巢和廓部文武的府邸都是一片寂静,只有那些早起务农行商的人,默默在自家院子里拾掇着,就连斧玎都未曾将萧玄放在眼里,并未想到萧玄立足未稳便敢攻城。
“啊!”
昏昏欲睡的廓部士卒一声惨叫之后,被惊醒的同袍还未来得及告警,便被捂住了口鼻,用刀割开了双喉。
城楼上尸体被扔进了水里,水花四溅之时,第一批潜入城中的死士用廓人的绳索将泡在水里的城门缓缓推开,不远处码头上的廓人商旅见此情形还有些欣喜,今日可以比平日早一个时辰出城。
但很快他便傻了眼,躲藏在芦苇荡里的数百死士如同神鬼出没一般突然出现了城外,从缓流的溪水之中,游进了城门。
“记住,不可恋战!把南蛮子的家点起来,说大军入城,放下刀剑者不杀,胆敢忤逆者,必死!”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