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就说没事了”
待张太医退去,杨宸起身走到了宇文雪的身边宽慰着,可宇文雪却不似他那般放心:“此去京师尚有千里,回了长安城可有王爷受的,若不在抓紧调理,陛下和母后见到了也该怪臣妾没有尽到本分了”
“湛儿呢?本王去看看湛儿”
并未将自己身子的安危与否放在心上的杨宸找了个由头便逃出了春熙院中的寝殿,留得宇文雪在原地徒有忧心。
方羹的锦衣卫如今也守在这座阳明城里,等着与他们一道返京,从海州回到王府,搬去长安的内外诸事皆是事无巨细的报到了她这里,如今早已是分身乏术,也只能任由杨宸去了。
阳明城的街头巷尾都知晓自家王爷要回京的事,短短三年,有楚王府在阳明城比起从前可谓是翻天覆地了一场,再不是那个边塞的州府城池,杨宸在封地连年对外动兵,都没能让这座阳明城在自己的身后愈发繁华。
顺南堡上茅家经红湖往返江南买卖的大船多了许多,海州与云州往返四部的行商客旅也再不必担心遇上强盗山匪,四关的边市重开,边关将士也能从中讨到一些好处,换上了新的罩甲,使上了新的弓弩大刀。
而对先帝与王太岳新法了然于胸的徐知余,更是成了这两州四关百姓心中的徐青天,所有人都知道他乃楚王的教谕,所以没人敢在定南卫的地界里对雷厉风行的他有所构陷。一处没有世族门阀压榨百姓,没有强盗恶匪肆虐,也没有贪墨横行的土地上,建书院而兴教化,轻徭役而薄赋税,阳明城更宽大的城池,定南卫中绵延更长的直道,红湖、赤水、长河、乌河两旁更多的码头,更坚固的堤坝都在告诉定南卫的百姓,年轻的楚王殿下,虽更亲统兵之事,可他们眼前的这番太平景象皆是从这王府而出。
只可惜此刻极少有人在忧心,待这座王府迁回长安,眼前的数十年而不遇的太平,是否真的可以守住。
晚夏入夜的时辰稍稍晚了一些,阳明城的四处城门也自然往后延了半个时辰放在缓缓合上,今日入城最晚的,是一位行走江湖穿着破旧道袍的老道。官军几番提醒,他都骑在毛驴之上不为所动。
直到见着官军动了真格有意将门合上把他拦在阳明城外时,放在神神颠颠地骑着驴入了阳明城。如今的大宁,北地各道因为一场浩大的两王之乱生灵涂炭之后元气未复,河西的凉雍之地又地处群狼环伺之中,皆是老老实实地与帝都长安一道守着几百年来从未更改的规矩“入夜闭坊”
但在大宁的南疆,尤其是那江南之地,城门闭而坊市彻夜不闭的成了一桩约定俗成的规矩,西蜀的益州城里,蜀王杨宁大婚就藩之后的第一条王命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凡我蜀藩治下州府郡县,皆以利民兴商计,坊市不闭!”
杨宁的王命当然传回了长安,也自然引来了一番争议,可在杨智的默不作声之后,不闭坊市的规矩便从益州蔓延到了整个蜀地,并接着长河顺流而下的商船,让此蔚然成风。
“诶,老兄,可知萧将军府上怎么走?”
“萧将军?哪个萧将军?”纳兰瑜在街上拦住了一位布衣老者,老者听他乃是外乡口音也热情地应了他的话。
“老哥说笑了,阳明城里哪里还能有第二位萧将军,自然是萧纲将军”
“你这道人是在山里住了多久?如今咱们阳明城里只有一位萧将军不假,可乃是萧纲将军之子萧玄,至于萧纲将军,解甲归田之后,传言去岁年前便举家搬回了荆州原籍了”
“山中不知山外事,下山已是万万年,叨扰老哥了”纳兰瑜有些感慨,短短三年,这处阳明城里文臣武将都是一些后起之秀,二十郎当岁的年纪,便已是前辈们位高权重之时方才可相提并论的地步,长此以往,封侯又有很难。
腹中空空的纳兰瑜将驴牵到了一棵树下坐着,取出了衣袖中的馕饼和一张白纸:“诶,小儿,过来”
纳兰瑜挥了挥手,将在树打闹的几个稚童招到了眼前,又取出了一袋文钱:“你们和我学一首歌,学会了,在街上唱几回,这铜板便给你们可好?”
“什么歌?”
纳兰瑜鬼魅一笑,轻声吟唱道:“八月无霜赛草青,楚家将军往空城。莫问谁是楚家将,楚家将军立明堂!雨帝,雨帝,楚要复来,取你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