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刚刚离开玄武门,在走向王府车架的前一刻,宇文雪忽然止住了脚步,让小婵一时间也险些闪避不及。
从原本的并肩而行到不知不觉自己一人走在了前头,满怀心事的杨宸听见身后的声音时才回过神来。
望向宇文雪眉头紧蹙着问道:“怎么了?”
宇文雪的身后,是长乐宫高高的宫墙,和大宁立国之后,不止一次被鲜血染红的宫门,尽管屡屡被人撞开,又被一次次重新立好,一次次重新染色,一次次焕然一新,早不是当年大奉时朱红色的宫门了。
但皇族手足相残而倒在此处的人,流在此处的血,已经成为所有人记忆深处不可消磨而去的梦魇。
此时的宇文雪满心后悔,觉着今日不该被姜筠提了一嘴月依和杨宸一道在横岭患难的事就满腔怨意,让杨宸在长宁殿里当着御驾的面给了皇后难堪。
纵然是兄弟情深,可人家还是夫妻,身为人臣却如此不敬国母,身为胞弟却这般不伸孝悌,让长嫂下不来台面。
宇文雪自责让杨宸因为自己,而凭空惹来了祸端。
她没有说话,只是上赶着走了过去,牵着杨宸就坐进了马车里,还特意向去疾吩咐道:
“去疾,你来驾车”
“诺,娘娘”
楚王府的侍从和车驾缓缓离开长乐宫后,不明就里的杨宸方才接着问道:
“到底是怎么了?”
今日难得尽心梳妆打扮了一番,颇为美艳动人的宇文雪用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望向杨宸,带着满怀的自责说道:
“今日臣妾不该使小性子,让王爷和皇后娘娘当着陛下和母后的面起了争执”
“就算今日没有皇嫂让你在更南山苑里说南诏诸事,还故意提起月依让你难堪,我也会这么说的,本王对姜仪从无有过任何念想,姜家这般处心积虑,倒也过了一些。”
“可是,王爷先是陛下的臣子,才是陛下的弟弟,王爷今日这么做,只顾着自己痛快了,皇嫂委屈了,陛下又如何能对王爷此番不敬之举视若无睹”
宇文雪担心的,并非日后姜筠因为今日之事才朝夕相处间为难自己,出一口恶气,而是杨智和杨宸的兄弟情分会不会就此生了嫌隙。
她很明白,今日杨宸所拥有的一切荣华权势,皆是因为杨智愿意,若是杨智被触怒,以为杨宸狂悖无礼,居功自傲,渐而生疑,兄弟离心。
莫说眼前的荣华,能保住自由和性命,都是一种奢望。
“原来是为这事”杨宸把闷闷不乐的宇文雪搂在了怀里,轻声宽慰着说道:
“你又不是今日才认识皇嫂,她怎么会怪我这个不懂事的弟弟,她可是当年父皇口中性子随和洒脱第一的儿媳,把话说开些也无妨的。至于陛下和我,是断然不会为这些纷争而别扭的,别担心了,你若是在长安城待着不痛快,就请命出京在终南山或是什么地方去修身养性一段时日。等我料理完军务,就回来接你。”
靠在杨宸的身边,宇文雪摇了摇头:“如此纷乱,我不能帮衬着王爷已是罪过,不能再给王爷添乱了”
“你今日怎么这么多愁善感,这可不像本王的在南疆杀伐果断王妃。我知道你在替本王掌管着问水阁,若是累了,就放下这些俗物让韩芳自决之,他纵然离京多年不通京中各家的恩怨亲疏,但行事还算妥当,无过就是功”
“好”宇文雪答应得爽快,实则也只是想让杨宸放心,她知道杨宸在此次屯兵连城之后不见得在南疆那般顺遂。
一来是少了足兵足食的徐知余在后征调民夫粮草,极少有过后顾之忧,二来就是没有了问水阁的密探,获悉山川地形,知己知彼。
北奴能清楚何处是入连城的上佳之选,能知道大宁边军在连城各处的虚实如何,能知道从何处离开才是躲开从关城之中出击的宁军,让他们寻不到,追不上,也是因为草原之上的探子,早已无孔不入。
“今日我得去兵部一趟,姜楷在朝上失了脸面,恐怕没那么轻易会给本王凑足粮草军械送去崇北关,若是本王耽搁了,你就代我一趟李家看看五姐,和她说说我今日是有事耽搁了,你去一趟,也是受我之托。”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