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将军,你这是何故?”
去疾出手拉住了拔刀准备刺死云单阿卓的月鹄,今日梦醒之时,云单阿卓还是那位一句话可以定人生死的尊贵小姐,她的话,快过藏刀,利过锋刃,可以轻而易举的剜人心肝,挖人眼睛,而在今日入梦以前,一切荣耀被大火埋葬,别人的一句话,也可以要了她的性命,一样可以轻而易举的剜了她的心肝,挖了她的眼睛。
她成为这场沸腾的喧闹里,任人宰割和把玩的囚徒。
“云单贡布虽死,但云单家欠我月家的,要拿命来还。”月鹄挣脱了去疾的手臂,弯刀落下时,自幼不知天高地厚的云单阿雅真真切切的知道了什么叫作害怕,被活活吓倒过去,哭着喊道:
“姐姐!”
在追杀云单家余孽不小心闯入云单宫发现了她们二人的去疾又趁势从身后抱住了月鹄,让月鹄的刀不偏不倚,从云单阿雅的眼前落下。
其锋其势,似乎恨不得要给云单阿雅劈为两截,云单阿雅被吓晕了过去,万幸被吓晕了,否则一个家破人亡的女孩子,注定会因为此夜宁人的狂欢而无眠。
“郡主殿下说了,云单阿雅是她的恩人,不能杀。”去疾抱着月鹄,害得月鹄没能一刀手刃了仇人之女,所以一连挨了心里有怨的月鹄几肘,但跟在杨宸身边做事多时,也自然学来了机灵,这话没有让月鹄冷静,却让这大殿闭上的门,被月依亲自推开。
“依儿”
月鹄看着眼前穿着藏袍的月依,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在金戈铁马的沙场上被人用刀割下了肉也不曾吭过一声的月鹄此时却红了眼睛。
在他的记忆里,在月牙寨里月家那棵槐树上,他曾经亲口说过大哥身子羸弱,他月鹄就是月家的男子汉,要长得像树一样高,要长得像牛一样壮,要学会让世间最厉害的刀法,要做月部最英雄的男儿,要一辈子护着月家,护着妹妹。
这是他给两代月部先王的承诺,但却在那场漫天大雪、仓皇南逃险些死在冰天雪地的拉雅山时,亲自食言了。他辜负了三代月家之主的期待,没能从雪域之上,接回被骗入大昭寺的妹妹。
这让他指责多时,一趟出使大宁自长安往返的差事是让月鹄知道,哪怕南诏举倾国之力,也绝无马踏长安的可能,而领军北征藏司却功败垂成拱手将月依南归的希望葬送,则是让素来英雄盖世的月鹄,头一次领教了何为人非可胜天地之常。
“二哥”
月依也一样用满是心疼的目光看着月鹄,她明白,若今日困在这里的不是自己,自己这位顶天立地的二哥是绝不会心甘情愿的为人驱使,若不是自己,南诏的大将军也不会这般失魂落魄,给大宁的楚王鞍前马后。
“诶”
月鹄答应了,兄妹二人早已不是四年前会为了争谁带兵进犯阳明城而刀剑相向的两人,如今的他们,更多的只有对彼此的珍视,对这份血脉亲情的感念。月家人以为自己可以一统南诏,震慑诸部,是靠自己的手里的刀,但其实更多的,是月家人比东羌木家、廓部田家、水东东家,水西白家等等仇敌,更重情义。
月依迎面走上前去,先把月鹄的刀给取下,放回了刀鞘之中,又强掩着自己的感动,嘟着嘴没让眼泪落下,用她那双玉白色的手,亲自给月鹄擦去了眼泪。
“二哥怎么哭了?我不是没事么?阿雅在大昭寺待我很好,云单贡布也是。”
“好个屁!”月鹄骂了一句,倔强的他不愿让人看到自己会像一个女子一般落泪,故意躲着众人的目光,悄然间把眼泪憋了回去:“是我无能,不然你还能早点回家。我以为靠自己能守住南诏,结果却连累了阿爹和王兄。”
“叔父怎么了?”
“没怎么”月鹄不忍告诉月依实情,月赫因为丢了王都和自责当初赞同月依出使大昭寺而命悬一线,或许吊着的那口气,也只是为了再亲眼见到月依一眼才肯咽下。他转过身,背对着云单家这座恢宏的金顶白殿,大昭寺里所有云单家的多年珍藏,他无心贪恋,只要亲眼见得自己心心念念的妹妹无事,他便觉着这趟违命冒险的千里奔袭值得。
“听楚王殿下的口气,是要回丽关了,你,是随我回南诏,还是?”月鹄没有将后半句话问出口,而是改口说道:“大哥和我阿爹都很想你,还有我阿妈和阿嫂,阿嫂有了身子,说不准等我们回去,就能见到我们月家有后了。”
月依摇了摇头,被困在昌都和大昭寺那些时日里,她无时无刻不想回到那座苍山洱水间由自己亲眼看到从白部故都一步步变为月家王城的城池。但此时的她,还不愿给月鹄一个确定的答复,她还有自己的事,不曾完成。
“明日再说可好?”月依说完,像小时候撒娇一般求道:“二哥把刀借我一用”
“你拿刀做什么?”月鹄嘴上不解的问着,手却已经解下了弯刀,递给了月依,月依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向那座金顶白殿,向月鹄说道:“二哥早些歇息,这刀,我明日还你。”
“你”
月鹄知道自己的妹妹若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自己多说也无益,转身离开,在离开前,他本想再劝劝月依,就算要与某人一起去长安,也还是先回凉都城看看。
“去疾”
“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