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到要活的,那一切,也就好办了起来。曹虎和去疾乃至之前从不显山露水的柳项,分着三路,带兵开始猛攻长宁殿。
而混战中,甲胄之外穿着丧服的杨宸,一身素衣,终究是被渐渐染红,他的目光,只剩下对生死仇敌的那一份阴戾和冰冷。这身先皇赏赐的铠甲,随他南征北战,在一次次需要绝处逢生的恶战,受了一次又一次重击,却最终,带着他回到了这座长安城。
今夜,自然也没有例外。
皇城里的厮杀声渐渐消止,那些以为楚王是仓促回京而当初眼看姜家即将得势压上了身家性命的赌徒们,一夜之间,血本无归。
没有人知道楚王府到底是何时在京师里藏了这么多兵马,又如何瞒过了耳目众多的姜家。
但作为长安府尹的和珅知道,在听说府门外士卒们都开始高呼:“楚王万岁!杀姜楷!”时,他松了一口气,长安府治下的牢房,一夜之间,空去了十之六七。而等候援兵的姜韬,则被那些看到姜家大势已去的宫门守将连同完颜巫完颜术一道,身中百余箭,活活射死在玄武门的阙楼上。
带着一身的血泊,还有姜霆的人头,杨宸一人,从从容容走进了长宁殿,当着那些被吓破了胆,挡在宇文云身前哆哆嗦嗦的奴婢们的面,一步步走向这位大宁朝的皇太后。
“你赢了”
杨宸把人头扔在地上,在鲜血还未溅到那些奴婢们脸上时就引来了一阵惊呼,一个宫女,被活活吓得昏死了过去。
“儿臣会让母后终老,明日会尊母后为穆慈皇太后,母后,不必担心了”
宇文云两眼含泪,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反倒显得轻松:“赵欢的命,的确比哀家好”
杨宸没有说话,而是提起刀割下了身上的衣袍:“若是命好,怎会惨死?若是命好,怎会一座枯坟十余载?”
“你要做什么?”
看着杨宸把衣袍扔在地上,宇文云手紧紧握着凤座之上的嵌着宝石的金凤首问道。
“我本想继续事你如母,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让王妃来此,用她的性命来要挟我,你待我如何,我不计较,我是你养大,都该报答。可她,没有对不起你!既已如此,你我的母子情分,就像这袍衣一般,一刀两断吧。”
“我不是要她的性命!”
宇文云的辩解,显得苍白,而又无力。
杨宸没有再听身后的宇文云是如何为自己开脱和辩解,转身带着宇文雪,在一众侍卫:“陛下万岁!娘娘千岁!”的庆贺声中走向了奉天殿。
在那儿,杨宸要昭告天下,承继天子之位,但此刻,他需要等天明,等宫钟响起,等百官朝见。
等待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在入宫的曹评明知故问如何处置乱党时,杨宸也只是冷冷的说道:“除恶务尽。”
一夜之间,长安城中的姜氏和李氏一族,尽皆覆灭,为了让德国公府和邢国公府成为奉诏平乱的曹家与邓家狂欢之处。
无须论罪,即刻处死成为心照不宣的圣谕。
天明微启的时刻,姜氏满门,只剩下椒房殿的姜筠与姜仪还有姜楷抱入宫里的姜南,三个姜氏之女存活于世。
而李家满门,只剩下嫁入邢国公府的长公主杨韫未受波及。长安城夹杂的哀嚎声和庆贺声,持续了整整一夜,追随姜氏一党作乱的侯府三家,伯爵府两家,参将千户各十九人,也尽数被锦衣卫所抄没。
奉天殿里,精疲力竭的杨宸躺在了当初初封楚王回京时和三位兄长一道站立的那一层地板上向站在殿内的宇文雪问道:
“杀戮太盛,史官的笔,怕是饶不过我了”
“陛下害怕史官的笔?”
“师傅说,要对姜家施恩,否则天下人会想,是我篡了位”
宇文雪也拾掇了衣裙,也顺势坐在杨宸的身边,将杨宸的头抬起,靠在了自己的身边。杨宸身上的血腥气,也得以暂时被宇文雪通体的清香所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