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敬罗衣后敬人,自古存之。”
——大陆简史·批注版。
陈九默默注视着女子,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甚至委屈。
哎……
少年暗自叹息着。
恻隐之心渐深。
犹豫再三,他轻轻抬手抚向陈沉侧颜,柔声道:“踏足人间十六年,我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既定逻辑行事,理智且冷静。”
“唯有两次失态,或者说被情感左右。”
“首先是母亲当年的死,令我备受打击。像那样一个心怀天下、对世界皆充满善意的女子,怎么就不得好报呢?怎么就什么苦难都往她身上压呢?怎么就死得那么早、那么憋屈呢?”
“我为此沉沦许久,每日呆坐于坟前,有时会胡言乱语,有时会追忆过往,难以自拔。”
“然后这儿便出了问题,时常发疯,歇斯底里。”
少年指了指自己脑袋。
“再后来,经过某位老匹夫的开导,嗯……其实就是天天揍我,揍得我无心胡思乱想。看似挣脱出来,实则内心深处从未放下。”
“魔障渐起,平白耗去我很多宝贵时间,亦打乱很多计划。”
“第二次则是四年前,我明明铁了心想宰掉陈落,也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可到最后,终究逃不过心软二字。”
嗯?
陈沉疑惑望向少年,有些搞不清他现在跟自己说这些话的真正含义。
少年笑了,捏了捏女子的脸蛋说道:“我今天,大概又要失态了。”
“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提过一句话?意思是,将来无论遇着什么危险情况,都不要轻言放弃,因为我一定会及时赶到救下你。”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想坦言,你陈沉,对我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存在。但碍于某些乱七八糟的原因,最终没能付诸于口。”
今天的陈沉好像是个好奇宝宝,问题格外多,满脸认真道:“什么原因?”
陈九想了想,打太极道:“你我都心知肚明的原因。”
闻言,女人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陈九率先挪开视线,撇撇嘴嘁了声,旋即摊开手,满脸无奈道:“服了你了。总之我的复杂心思比起你来,只多不少。”
“当时无法坦诚相待,首先是怕你这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以为我是在玩笼络人心那一套,妄图用你来打开陈家铁板一块的局面。”
陈沉反问道:“那现在就不怕了?”
“实话不瞒你说,直到今天,我也没打消过这方面的顾虑,对你始终抱有怀疑。毕竟你的心真的很脏,我并不想成为你和家主之间角逐的棋子。”
陈九满脸微笑道:“不想成为?这话如果放在四年前,你肯定不会说。”
“因为那时候的你,完全没自我意识存在,或者说觉得这是无用的东西,刻意摈弃,进而只知服从命令。”
“但现在你终究是变了,受我的影响而变。”
“我对你来说,再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人,反倒……有些重要?”
“呵呵,”陈沉冷冷的看着他,出言讽刺道:“自恋到极致。”
少年一笑置之,温声道:“现在就可以说到第二点。那时候的我,跟此刻的你差不多,不敢正视自己内心,不敢承认某些事情。”
“理由很简单,从四年前刚认识你开始,我就一直把你当作工具看待,甚至对陈某的信任,都要比你大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