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的老舅，我知道他每次都要反反复复地看，然后全力找出其中更加有利于自己而不会让对方反感的条约，尽量给公司多省一点。

我不知道他要看多少遍，我只知道，就算我熬夜看手机，我眼睛里的血丝也不会比老舅眼睛里的多……

我走到老舅身边，轻轻地把水杯放在他的手边，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去客厅帮他拿一条毛毯。

再回去时，透过开着的门看见老舅孤单的身影，我心里实在是难受得厉害，像是被一条绳子纽住了一样。

老舅是不喝酒的，从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起，我从来没有在房间里闻见过一丁点的烟酒味。

只是老舅为了他所谓的人情不得不喝，而且我估计老舅酒量不会很大，因为每次都能喝得烂醉如泥……

“舅舅，明天你是不是要去很重要的地方？要是我猜对了，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现在又不用上学了，在家里真的很无聊的。”

老舅无奈地笑笑，端起我送来的水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我竟然看见老舅有回味的意思。

那一瞬间我感觉老舅喝的不是水，而是酒桌上的白酒。

“小莲，你知道下等人面对上等人时，是什么样子吗？”

“嗯……我不知道。”

“那就是——你看，假如我就是明天桌上最厉害的那个老板。你还是你，嗯……假设我就在你旁边。”

老舅比划了一阵，然后接着说：“我现在说，你！对，就是你这个马上就要十二岁的小女孩！把这杯白酒喝了。我怎么办，你这个没用的老舅该怎么办？拒绝他，当场翻脸，大骂他是个畜生吗？谁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喝酒！更何况是烈酒。同意吗？那你舅舅我不成了畜生吗？为了合同的成立，让这么小的孩子喝酒？”

老舅说着说着，眼睛里突然明闪闪的。听着老舅沉重的语气，我也感觉很压抑。

爬到他腿上，我伸手擦去了老舅眼角的泪珠。

“对不起舅舅，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么累，对不起……”

然后就是老舅给我擦眼泪了，没办法嘛……我见老舅哭，我也忍不住。

“没事的，我很想让你过上好一点的日子，所以才会这样工作的。你想，要是咱们不和别人好声好气地说话，别人啪地一下不和你合作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