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光不禁长叹一声，这事他真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慧明在外面有家有业，确实逾越了世俗道德底线，然而，放眼当下，有家室的和尚已非罕见，他们被民间戏称为“没头发浪子”、“有房室如来”。

这种事，慈光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毕竟，世俗之事，纷繁复杂，非他一人之力所能扭转。

但就事论事，此事若是闹起来，吃亏的是相国寺。

“现场恰好有开封府捕头，弟子诉苦，他们不但不去抓暴民，还把弟子责骂一顿。”

慧明继续哭诉，“他们说这叫公序良俗，是伸张社会正义，不仅无罪，反而有功。谁叫和尚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说和尚放高利贷，娶妻生子，就是恶魔······最后还说没有杀了我们，已经很克制了······”

“无耻！律法呢？你们将律法置于何地？老衲今日誓要前往开封府，控诉这群丧天良的恶徒······”

慈光的脸色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几乎要昏厥过去了。

伸张正义只是借口。

自王安石变法以来，大宋的刑统开始倾向于法条，主张以律法为准绳来定罪量刑。

慈光深知这一点，但他更明白，作为相国寺的方丈，不能眼睁睁看着寺庙和弟子们受到如此的欺辱。

“老衲这就去开封府讨个公道，看谁胆子大，敢对老衲动手。”

慈光豁出去了。

如果暴民敢打相国寺方丈，开封府再不管，这怎么都交代不下去。

慈光刚要出门，突然一个小沙弥慌慌张张闯进来，气喘吁吁道：“方丈，大事不好，官兵围住了相国寺······”

“官兵？”

慈光脸色瞬间凝重，眼中闪出惊愕。

吴居厚查放高利贷的事也来过寺内，他率的只是衙役。

现在相国寺被官兵围住，问题就升级了。

“快带老衲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慈光不再犹豫，忙随小沙弥出了禅房。

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就是刹那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