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穆晚晴一条腿都跨上车了,她突然拔腿追上去,“小晴!”
“怎么了?”穆晚晴一愣,回头看向王大娘。
“那个……”王大娘脸色极其为难,眸底闪烁着心虚羞愧,吱吱唔唔。
穆晚晴又收回踏上车的腿脚,转身问道:“大娘,怎么了?你是有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吗?”
“不是……”王大娘纠结极了,紧紧攥着手里的钱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猛地一跺脚,抬头说,“有件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文湛已经上车,见状察觉到不对,也跟着下来。
穆晚晴不解:“大娘,什么意思啊?”
“哎……就是,之前你妈回过来,找到我交代了一些事……她说她在外面这些年,过得苦,有难言之隐,其实心里是惦记你的,只是种种原因……我看她那么伤心,我也可怜她……”
大娘弯弯绕绕说了一堆,没说到重点。
可穆晚晴已经依稀嗅到什么。
“她说你不肯跟她相认,是她心里最大的痛,求着我帮她一把……说你要是回来询问当年的事,就让我跟你说,当年是你爸出轨,先对不起她,她才一时冲动抛弃你们离开的——”
“我,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想着你们母女能相认,那也是好事一桩啊!你这些年无父无母的,也辛苦,我觉得她能弥补你,所以就……”
穆晚晴听着这些话,脑子里短暂空白了下,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继而万分庆幸!
幸亏她一直以来都没有相信这个事实。
哪怕当初王大娘说得有鼻子有眼,可她就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直觉。
终于……
沉冤得雪。
爸爸依然是她心目中那个完美无缺的好爸爸形象。
而妈妈,却比她原本想象的更恶毒,更不堪。
文湛紧紧皱眉,脸色沉肃,侧目看了穆晚晴一眼,默默抬手搭在她肩上,轻轻用力攥了攥。
她缓过神来,卸下男人的手,低声道:“我没事……”
话落看向王大娘。
要说心里一点情绪都没有,也不可能。
毕竟一直以来,她都把大娘当做老家的一个亲戚长辈在走动,每次回来都会看望大娘,给她买些东西。
可她却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欺骗自己。
责备的话就在嘴边,但看着年事已高的老人家,一脸小心翼翼和讨好,她又于心不忍。
大不了,以后就疏远些。
“我知道了,王大娘,谢谢你肯告诉我真相,还不算太晚。”她勉强挤了一抹笑,非但没生气,还客气地道谢。
确实不算太晚,起码她还没对生病的杨翠珠心软,答应为她治病。
王大娘越发不好意思,“小晴啊,这件事是我不对……这几个月,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我骗了你,是我糊涂啊……”
“算了,过去的事了。”她脸上的笑快要撑不住,丢下这话,转身上车。
王大娘跟进了两步,还想道歉,可文湛已经客气地对她颔首,拉上了车门。
“哎……都怪我,老糊涂了……小晴啊,你慢走——”大娘佝偻着站在路边,对车子不断摆手。
穆晚晴透过车窗看到了,但没降下车窗回应。
车子上路后,文湛扭头看她,想握住她的手,可是抬手过去,却被她防备地避开。
“干什么?”她抬眸,平静地问。
文湛无奈地勾唇一笑,又收回自己的大掌,“没什么……”
话落,车厢里一直安静。
好一会儿,文湛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这些日子,杨女士跟你联系过吗?”
他伤重住院了大半个月,出院后又忙着处理公司积压的工作,确实忽略了这点。
莫家那边的情况,他有所耳闻。
因为证据确凿,整个莫家被军警一窝端。
前两日,潜逃出境的几人也被引渡回来——至此,整个莫家除了那位家主莫凡臣下落不明外,其余人员全部落网。
这个案子牵连甚广,不止是商界大地震,还拉了不少官方人员下马。
已经一月有余,整个案子还没完全审理完毕。
杨翠珠也在抓捕之列。
但她并不是直接参与人员,所犯罪行无非是包庇、纵容,可能判个三五年就能出来。
她不是个能吃苦的人,如果真要坐牢,肯定会想办法联系唯一的亲生女儿,索要一些钱财打点之类的。
穆晚晴没怎么迟疑,回答说:“没有。就算她跟我联系,我也不会搭理。”
她没有交代实情,是不想让文湛再掺和进来。
当初下定决定要分手,就是不想再连累他。
而今天听了王大娘的话,得知杨翠珠想方设法欺骗自己,污蔑逝去多年的父亲——她心里更加坚定了要断绝关系的念头。
所以,更没必要告诉文湛了。
“她肯定早晚要联系你的。莫家财产全部被封,她就算坐牢也需要经济支撑的,不找你还能找谁?”文湛看着她说。
犯人在看守所或监狱服刑时,一些生活用品是需要自己花钱购买的。
杨翠珠锦衣玉食过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突然适应监狱里艰苦卓绝的日子。
穆晚晴冷着脸:“那就不清楚了,她的事我不感兴趣。”
文湛知道她这会儿心里正恨着杨翠珠,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其实穆晚晴这会儿心情挺平和的。
原本这几日被杨翠珠烦着,她一度心软动摇过,想着是不是给她一笔钱让她治疗。
给,心里不甘,不服。
不给,又觉得被她纠缠得烦。
现在知道她当年就是自己贪慕富贵,狠心绝情,多年后为了洗白自己,竟还把脏水往父亲身上泼——忽然就让她心境澄明,不纠结了。
她哪怕把那些钱丢去打水漂,也不会给她治病!
这种人,就不配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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