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电光火石

“呵呵,项家少主威名赫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少女轻笑了一声,摆弄起自己的纤指,然后又补上一句:“今日能得见项英雄纵马狂奔的英姿,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啊。”

纵使少女没有故意重重地念出“英雄”两个字,方可也可听出了这番话中的讥诮之意,顿时觉得自己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眉眼也不自觉地低垂下去。

少女似乎没有看到方可的窘态,径自走到那匹黑马前上下打量着,微笑道:“这是你的马?”

方可很高兴她主动转移了话题,“……算是吧。”

“你叫它小黑?”少女又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方可,看得他有些心虚。方可赶忙把头低下,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在一个纤弱少女面前如此没有底气。

为了掩饰尴尬,方可走上前去摸了摸马儿的头,低声道:“那个,我暂时是这么叫它的……”。

没想到这马儿竟似听懂了方可的话,打了个响鼻,前蹄不停地刨着地。

“呵呵……”少女这次是真的笑出声音来了,“它看起来不大喜欢这个名字呢……你说呢,项将军?”

她没有给方可插话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下去:“好马如利器,得之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千载机遇。项将军得以驯服此马,倒也当真是奇缘之人。然而,利器可伤人,亦可害己,项将军可要多加小心啊。”

一韶华少女口中能出此言,方可心中暗暗佩服,眼前这少女,定非寻常女子。他这次留神倾听,只觉得这少女的声音如珠落玉盘,异常清脆动听,却又没有豪门大宅的雍容生活惯生出来的娇柔。

方可不经意地抬头旁顾,却再次对上少女的剪水双眸。他这次看清楚了,面前的妙龄女子拥有的足以倾城的绝世容颜。一头泼墨般的长发用银色丝带轻轻挽住,没有束住的几缕青丝因微风抚过而飘扬在颊侧。如软玉凝脂的雪肤似新月清晖,玉珠荧光,没有半分瑕疵。

浅言欢笑间,两排细密的牙齿便直如碎玉一般闪动。阳光透过叶子在她面庞上打下斑驳的光影,更平添几分神采飞扬,真真宛如神画中人。

方可也见过几位秀丽绝伦的美貌佳人,冷艳孤傲如端木蓉,清丽典雅如雪女,妖冶妩媚如赤练,他在这些女子们面前,都能应付自如,不失半分应有的风度。却没有一人如眼前这位少女一样,让他一见之下,便就有种不自在感,好像做错了什么,不敢对答,不敢凝视。

顿了片刻,方可心中暗道:“难道是因为自己理亏在先的缘故?不行,虽说是在赔礼道歉,我项羽也绝不能在一个女子面前输了气势!”思及此处,方可那双重瞳毫不畏惧地抬了起来与少女对视。

此时在少女眼中,只见这个俊朗青年先是躲闪着自己的目光,兀自低着头说话,又突然间赌气似的抬起头来盯着自己看,不由暗暗好笑,玩心大起。她轻笑道:“项将军,你见到陌生姑娘,都喜欢这样看着么?”

方可这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气势的问题,这样看着一个韶华少女可是大违礼教的啊,定是被人家误会了。此时的方可真是恨不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不过是看了人家一眼,怎么就被误当成登徒子了?这实在是天大的冤枉啊!方可急忙道:“姑娘……切莫误会……在下……”

少女满足了玩心,曼笑道:“呵呵,没想到威名满天下的项将军也会这样……”

方可知道此时自己的脸一定是红得更厉害了,他再次低垂下眉眼,轻声道:“姑娘……在下……并非有意冒犯……”

正在方可支吾着想要为自己辩白之时,突然听得一阵衣袂破空声,只觉得少女的衣带似是划过了头发。待方可抬起头来,少女已不见了踪影,唯有身侧的树枝还在轻轻摇动。

“此马名乌骓,望请将军莫再以俗名唤之——后会有期,项将军。”当尾字落下时,少女的声音已在树林另一边。

好俊的身手!方可看着那少女远去的方向,心中再次赞叹。

他脑海中还回荡着少女的声音,“乌骓?”他又重复了一遍,“果然是好名字,比小黑好听多了……”

那马儿听了,唏溜溜地叫了一声,把脑袋在方可手上蹭了几下,似是在表示满意。

待方可骑着乌骓回到大军扎营之地,已是晌午时分。

“大哥,你可总算回来了!”龙且见到牵着马儿正要回帐的方可,赶紧迎了上去,悄声道,“范师傅正生气着呢……你可千万别再惹他……”

不等方可答话,一个满是怒气的声音已由远及近而来:“羽儿!你还知道回来?”

“范师傅——”方可和龙且赶紧恭敬地行礼。

“身为一军统帅,怎可擅自离营如此之久?”范增虽已年过古稀,发起火来却一点也不含糊:“倘若正好在你离营时,营中出了变故,当如何?敌人来突袭,又当如何?”

方可见范增动了真怒,赶紧低下头低声道:“羽儿知错了,请范师傅责罚!还请范师傅切莫气坏了身子。”

“以退为进,你小子还真出息了不少啊!”范增见方可主动认错,火气虽是消下去一点,却依旧不依不饶,道:“我等虽未进入秦军地界,却也决不能有一点放松之心!”

见范增口气稍缓,方可忙连声道:“是是,范师傅教训的是,羽儿定当谨记。”

此时项梁也正好赶到,亦打圆场道:“您老先消消气,羽儿这也不是故意的。小龙不是说了么,羽儿是为了驯服一匹罕见的良驹呀……”

提到马儿,方可顿时来了精神,他牵过爱马,飞扬的眉间满是自豪:“它叫‘乌骓’,从今天起,就跟着我项羽纵横天下了!”

范增注意力被那匹马吸引,倒也忘了再追究方可擅离军营之责。他细细地打量着乌骓,心中啧啧称奇,饶是以他范增这样的年纪和阅历,亦是赞不绝口:“好马,好马啊!此等良驹,恐怕只有当年嬴政的坐骑可与之匹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