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所以劝我去和其他人结婚……”埃德蒙苦笑了起来,“难道你忘了吗?我们曾经差点就走入到婚姻的殿堂了。”
“我没有忘,怎么可能忘记!”梅尔塞苔丝终于顶不住了,发出了小声的抽泣,“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都不可能活在1815年,现在已经是1831年,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承认,我们都早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所以,我们必须活在当下,不是吗?”
还没有等埃德蒙说话,她又继续说了下去,“你说我变了,没错我是变了,从那时候起已经过去了16年!一个人只要不是白痴又怎么可能毫无变化呢?更何况,我是从马赛港那个破旧的小渔村,走到了巴黎的殿堂当中,我必须扮演一位伯爵夫人,去操持家庭去迎来送往,你告诉我,我怎么可能一直去做你脑海里那个不谙世事的梅尔塞苔丝?无论我想不想,我都必须去通读这个社会,然后去尽我自己的义务,难道不是吗?!”
梅尔塞苔丝的一番抢白,顿时让埃德蒙哑口无言。
事实就是如此,因为费尔南几次成功的投机钻营,她成了莫尔塞夫伯爵夫人,不管她想不想,她都必须去学习如何在上流社会当中立足,当一个受人尊敬的夫人,不能给丈夫儿子丢脸,所以她学习到那些“人情世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她呢?
眼见埃德蒙的气势减弱,梅尔塞苔丝的语气也马上变得柔和了起来,“但是埃德蒙,其实我也没有变,虽然我的见识、我的谈吐会因为我见过的世面而变化,但我可以骄傲地告诉你,我没有给过去的你我丢脸,这十几年来哪怕我变成了一个贵妇,我也没有主动坑害过任何人,没有和那些夫人们一样风流浪荡,更没有
欺凌他人和造谣中伤……我不敢自吹我的灵魂有多么纯洁,但我可以凭借我的良心说,我在死去的那天也绝对无愧于上帝的审判!这样的梅尔塞苔丝,让你蒙羞了吗?有愧于你了吗?请回答我好吗?”
面对梅尔塞苔丝柔和但坚定的视线,埃德蒙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你还是那个善良坚强的人。”
“谢谢你的认可,这比任何人的赞美都让我开心。”梅尔塞苔丝满怀欣慰地点了点头,“埃德蒙,既然你相信我还保留着当初那个梅尔塞苔丝的灵魂,那你就更应该相信,我绝对不会去做有害于你的事,更不会拿你去和任何人做交易!不,我宁可自己去死,也绝不会再害你一次,所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站在你的立场,为你考虑的,你可以怀疑任何事,但绝不要怀疑我在出卖你,好吗?”
面对梅尔塞苔丝温情款款的剖白,让埃德蒙越发心里难受。
他没想到,时隔多日以来,两个人第一次的长谈,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展开。
现在,他也已经恢复了理智,他知道梅尔塞苔丝的每一句话都是如此诚挚,他也知道,梅尔塞苔丝绝不会有半分坑害他的想法——她肯定是为了自己考虑,才会支持侯爵的计划的。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痛心疾首,因为这无异于是要让他自己承认,如此温情善良、犹如自己白月光一般的梅尔塞苔丝,他再也无法触及。
就算这是事实,而且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一事实,但理智之外的最后一丝倔强,也让他无法承认这一点。
“我绝不会怀疑你的动机……”他沉声回答对方,“可是,难道你就不去想想,这一切是否适合我?我并非一定要结婚不可,我即使一个人过完这一生也并无缺憾。
况且,难道你不为瓦朗蒂娜考虑一下吗?我已经是上一个时代的人了,而且我坐过牢,有着难以弥合的精神创伤,我怎么能够去成为瓦朗蒂娜小姐的丈夫呢?她这样年幼,又出身于名门,她原本应该有着最美好的未来,而不是把自己的一生浪费在我这样一个半老头子身上。”
“可是我已经见过瓦朗蒂娜小姐了,她给我的印象是,她并不会认为这是一种牺牲,她认为自己可以去履行自己的义务,然后成为配得上你的夫人……而我认可了她的努力跟决心。”梅尔塞苔丝回答。
“嗯?!”这又让埃德蒙震惊了,他没想到梅尔塞苔丝居然在之前已经和瓦朗蒂娜见了面。
“用不着这么震惊,埃德蒙。人家想要我当说客,但如果我不亲眼见一见的话,我又怎么可能拿你的命运开玩笑呢?所以我跟陛下提出,我必须亲眼确定瓦朗蒂娜配得上你,我才会帮她说好话,陛下照准了。”梅尔塞苔丝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看完了之后,我反而放心了,瓦朗蒂娜小姐虽然年纪小,但她学养过人,而且温柔善良,更有着为了家族而不惜牺牲一切的决心……这样的人,如果能够成为你的夫人,确实……确实很不错。至少,是你现在最优的选择。”
这算什么?前任对后任的面试吗?埃德蒙难以想象当时的场面到底是怎样,更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光是想想他都觉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