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山西蒲州人姓张,名遐龄,时代商贾。早年游商吴越间,当时年轻气锐,未能获利。于是,南历五岭,抵广州,往来南昌、南京诸大都会。去年资本耗尽,穷困回乡。此人生性坦率,虽从商,但视财利甚轻,不屑斤斤计较。”冯铎一口气将这人的情况讲了出来“估计也就是这一阵该来了。”
“这么着,冯会首先把架子搭起来,等人来了直接上手。”郑直本来以为冯铎会推荐一个东山老乡,不想竟然推荐了一个老西“你给他讲清楚保定府那边的事,然后就去保定。”
“东主不考校一二?”冯铎本来以为上次郑直只是说说而已,不想竟然真的对他所举荐的问都不问就直接委以重任。
“冯会首心里没底,会举荐给俺,坏了自个名头?”郑直直接回了一句“再讲了,俺不是要派账房去吗?”崇恩庆介绍的严文甫,郑直也没打算放弃,只是饭要一口口的吃。
“自然,自然。”冯铎相比上一次听到这话,如今心里却并不反感“在下看来,俺们这学徒还得扩招,若不然在遇到一次这种事,就没人可用了。”不同于崇恩庆,隆庆号和嘉靖会是有直接联系的,所以冯铎对于郑直在保定玩的这一手,除了感叹一句手段卑劣外,也不会讲啥。没法子,当初寿宁侯抢他的产业时,可光明正大多了,直接明抢,那还用这弯弯绕。
“俺已经和师兄商量好了。”郑直也不隐瞒“趁着廉台堡那修缮的工夫,在旁边修一座书院,日后就专门教授会内的学徒学习货殖之术。”严娘子听到的,他要建书院的消息,就是这事。只是晓得书院不教圣人书,立刻打了退堂鼓。
“如此……”冯铎一听就感觉不靠谱“东翁,历来货殖之术非信重之人不外传的。俺们收学徒,三五年之内不准回家,吃住全在柜上,然后出徒之后分发个号见习。这些东西,课本上教不了,也不能教啊。”
郑直和边璋讲到底,一个武夫,一个腐儒,两个人都不是真正的商人,因此只想着快点解决人力短缺的问题,却从没有想过这些。此刻听了冯铎的提醒,点点头“这话对,可是,俺这书堂已经开工了,难不成空着?”
“廉台堡也有稚童,不如捐出来作为学舍。”冯铎想了想。
“那地方可不小呢。”郑直有些可惜,他是预计招收二百左右的学徒,所以书院被修在了廉台堡西边二百五十步外,占地广阔,足足两进院子,带一个跨院“行,就这么着。”
二人聊到夜深,待送走冯铎后,不等郑直细品崇恩庆对郑修评价的那几个字,后院的慧静师太就打发人来喊。她如今虽然挂单在白衣庵,可是并不住在那,而是住在口子巷。见郑直回来,自然高兴万分,不但早就虚位以待,还将扭扭捏捏的甄娘子和庞娘子喊了来。甄二郎对慧静引着甄娘子‘礼佛’还是相当支持的,比如这一次就是他亲自送来的。庞娘子的儿子见母亲一心向佛,也很是赞同,虽然奇怪慧静为何会住在口子巷,却也没有多想。
郑直昨夜连番厮杀,虽然白日睡了一路,依旧感觉疲惫。可是面对淫尼慧静;随波逐流的甄娘子;欲拒还迎的庞娘子,他终究还是没有把持住,被迷了心窍。
于是在家养精蓄锐一夜后,郑直一早被朱千户扶着上了马车,从口子巷出了城。于南关码头颤颤巍巍的登船南下,前往县城。这帮妇人端的可恨,总是要啊要的,须知他不是铁打的。到如今两条腿都在打颤甚至动了上京求助钟毅那个假道士的念头。
路过廉台堡时,他才发现,不过半个多月不见,廉台渡竟然规模又扩大了不少,甚至在渡口附近还出现了几座简陋的屋舍,而停靠在此的船也多了不少。
停吧,修吧。郑直拿起鱼竿,将鱼钩扔进了河里。廉台堡红红火火的背后,是靠银子堆积起来的。随着码头收益的增加,为了赚更多的银子,这月月初,在程敬的牵线下,薛汉率先用两顷田在乾隆当分号典了银子,然后准备用来扩股。钱斌和华朝安为了不被稀释股份,也只能跟着和藁城乾隆当分号联系,准备典出产业凑银子应对。
这种局面,在赚钱的时候,固然能够相忍为国,可一旦出现了亏空,那矛盾一定会激化。有程敬在,这种情况不是可能发生,而是一定会发生的,就看他们如何应对了。姓薛的当初送来娘子给郑直暖床,才弄到了码头。不晓得到时候,还能送谁才能让他重新入局?薛家大嫂?薛娘子已经帮着郑直偷到手了。
“五郎,正下船的那些人好像就是前日住在西乐驿俺们之前院子里的那些人。”待中午船到四公渡码头,郑直等待座船有序停靠下船时,朱千户提醒一句。
郑直好奇的放眼望去,不由一愣。只见远处一名抱着刀的冷峻汉子正在下船,似乎对方心有所感,回过头来向着这边瞅了瞅,却并没有发现有何不妥,这才大步走了下去。那个人有个醒目的特征,戴着眼罩,只有一个半耳朵,是王钟。这事闹的,昨夜他光顾着敲木鱼了,也没工夫问甄娘子最近可有不妥。只是对方为何不去府城,而是到了藁城呢“下船后,打听一下这船上的都是些啥人?”
朱千户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