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昔赌对了。
穆那舍对他的执念,远超他的想象。
束缚感消失的瞬间,闻昔没有逃,反而向前一步,似笑非笑地靠近穆那舍。
指尖顺着他的衣襟一路向上,双手交叠的搭上他的后颈,带着手套的指尖轻触他后颈冰凉的皮肤。
“这才对嘛,”他凑近穆那舍耳边,吐气如兰,“爱我,就要给我自由。”
暗红色的丝线如同灵蛇般悄无声息地从提线之手的指尖探出,刺入穆那舍的后颈。
穆那舍的身体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玩味。
他没想到闻昔竟然如此大胆,竟敢直接操控他。
慕那舍感到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兴奋,所以并没有反抗,反而纵容着闻昔的动作。
庞大而混乱的精神世界在闻昔面前毫无保留地敞开,如同一个充斥着负面情绪的深渊。
愤怒、贪婪、嫉妒、仇恨……各种扭曲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像无数张扭曲的面孔,在黑暗中嘶吼,挣扎。
几乎要将闻昔吞噬。
闻昔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但他眼神却愈发的邪气冷静。
他强忍着自身精神世界的反噬,操控着丝线,在穆那舍的精神世界中横冲直撞。
如同迷失在黑色迷雾中的孤舟,又像是坠入洋流的蝴蝶,在黑暗的深渊中徘徊,又被黑暗来回拉扯。
稍有不慎就会被撕成碎片。
他在慕那舍的精神深渊里看到了无数扭曲的画面,听到了无数痛苦的哀嚎。
那是被厄魇游戏吞噬玩家们的恐惧和绝望。
它们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地缠绕着囚禁着穆那舍,同时也靠他滋养着这个扭曲的游戏。
他,就仿佛是这片混乱的源头。
“你……看到了么,闻昔,”穆那舍轻笑出声,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害怕什么,又充斥着随时爆发的危险,“这就是我,一个由恐惧、绝望、贪婪等一切负面情绪构成的怪物,诞生于恐惧,亦被囚禁于恐惧。”
“怪物?呵,真巧,我也是怪物。”
闻昔嗤笑一声,努力维持着自己意识的清醒,眼波流转间,尽是嘲讽,“我只是想看看,你所谓的‘爱’,究竟有几分真假。”
他没有再说话。
提线之手上缠绕着的猩红丝线,在穆那舍颈后流连,细若蛛丝的红线顺着他的动作,探入那片翻涌的扭曲深渊之中。
他面上看似乖顺,那双瑰丽的眸底却如同蒙上了一层薄冰,寒意刺骨。
“你……就不害怕我吗?”
穆那舍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闻昔压下心底的翻涌,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为何要怕?毕竟你说,你爱我,你想在我这学到爱,对吗?”
“我爱你?那……爱是什么?”穆那舍的声音低沉沙哑,这个问题似乎是触及他的盲区,带着一丝迷茫,一丝困惑。
他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对这个陌生的词汇充满了好奇。
“爱啊……”闻昔故意拉长了尾音,眼角眉梢都带着勾人的笑意,“爱就是,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他凑近穆那舍,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垂,舌尖若有似无的勾画过轮廓,“比如,放我离开这里。”
穆那舍沉默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一丝犹豫。
他渴望留下闻昔,也渴望得到闻昔,闻昔对他而言是特别的,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感受到其他情绪的人……
闻昔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利用提线之手继续悄无声息的深入他的精神世界,试图扰乱他的意识,而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好。”
最终,慕那舍还是妥协了。
一个漆黑的裂缝出现在红色空间的边缘,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闻昔笑了。
笑得如同盛开的玫瑰花,带着朝露和毒刺,美丽而危险。
“这才乖嘛。”
他轻拍穆那舍的脸颊,像是在奖励一只听话的宠物,在他唇角留下轻描淡写的一吻,残留的血渍也渡到了他的唇边。
“等我下次回来,再好好教你‘爱’是什么。”
闻昔转身,毫不犹豫地踏入了裂缝。
在他消失的瞬间,裂缝也随之闭合,红色空间再次恢复了平静。
闻昔并不知道,穆那舍站在那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抬手轻抚过自己后颈,感受着那里还残留的闻昔指尖的温度。
他不过是稍微心念一动,整个人如同一滩粘稠的浓墨般,轻而易举将钻入后颈的红色丝线给剥离出来。
掌心猩红的丝线与掌腹被刻下的金色“Xi”字交相辉映。
诡异又暧昧,仿佛某种隐秘的誓言。
慕那舍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喑哑,像是野兽的低吼,“有趣,真有趣……闻昔,你逃不掉的。”
……
从那片红色空间脱离之后。
闻昔踉跄了一下,扶住摇摇欲坠的花轿,指尖深深嵌入木质的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