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欣怡,不过才八岁的稚嫩年纪,本应在爹娘怀里撒娇,玩着布娃娃、追着彩蝶嬉闹,此刻却做着连成年人做起来都需费些心力的事,心头的怜惜如潮水翻涌,止也止不住。只叹这孩子,小小年纪到底历经了多少风雨沧桑,才练就这般懂事早熟的性子。
欣怡直起身,脸上绽出灿烂笑意,那笑容像春日暖阳,驱散了些许浩宇心间的阴霾:“浩宇!我要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言语间,满是童真与赤诚。
“好的!欣怡!你赶紧回去吧!”浩宇强扯出一抹笑,抬手用力挥了挥,目送着欣怡转身。
欣怡蹦蹦跳跳地挥别,而后猫腰钻出草洞。刚一出来,微风拂过,手上残留的酒味飘散开来,她皱了皱小鼻子,眉头紧蹙,心想∶
“这么重的酒味,肯定会被大哥和父亲嗅到,到时候就麻烦了!”于是,她赶紧朝着溪边奔去。到了溪边,蹲下身子,小手在澄澈的溪水中快速拨动,溅起晶莹水花,直至那酒味消散殆尽,才满意起身,甩甩手上的水珠,沿着蜿蜒小路,如欢快小鹿般朝家里跑去。
在张凤珍家中,气氛压抑得仿若能滴出水来。张凤珍的精神状态似断了线的风筝,时好时坏,没个定数。清醒时分,她独坐角落,眼神空洞,泪水无声滑落,那悲戚的呜咽在寂静屋子里回荡,透着深入骨髓的绝望。可一旦精神失常,她就像变了个人,眼神迷离却透着诡异的热切,紧紧抱着浩宇那只破旧鞋子,嘴角咧开,声声呼唤着浩宇的名字,仿若那鞋子就是她的宝贝儿子,嘴里嘟囔着琐碎家常,似在与“浩宇”分享日常点滴。
村里人为了寻找浩宇,几乎倾尽全力,把新塘的水一股脑放进水田里囤着,本是波光粼粼的新塘,如今只剩干裂泥地,可一番折腾下来,依旧毫无浩宇尸体的踪迹。而本该心急如焚的吴浩传、刘玉娥以及吴庆有,却似事不关己,自始至终都未露面帮忙,任由村民们在田间地头、河流溪畔寻寻觅觅。村里人对吴浩传一家人的行为,深恶痛绝,背地里对着他们一家的屋子指指点点,低声咒骂,唾弃这一家人的冷漠无情、狼心狗肺。
张凤珍迷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浑浑噩噩,眼神里满是迷茫与无措,日常那些熟稔于心的事儿仿若被一层浓雾遮盖,就连吃饭这件简单的事,她都弄不明白,站在灶台前,手哆哆嗦嗦地拿着锅铲,却不知该如何动作,灶火明明燃着,锅里的水都快烧干了,她也毫无察觉。好在同村的王奶奶心善,知晓她的状况后,每日都不辞辛劳地赶来帮忙,像照顾自家亲人一般细致入微,时刻留意着她的衣食住行。
而在张凤珍难得清醒的时候,王奶奶总会赶忙抓住时机,凑近她身边,苦口婆心地劝慰着,话语里满是殷切的期许与安抚:“凤珍呐!你可千万别再这般难过了,你瞧瞧,村里人为了找浩宇,那真的是把整个乡镇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个底朝天呐,田间小道、废弃房屋、犄角旮旯一处都没落下。就连新塘的水,大伙也咬咬牙给放干了,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儿,想着一定要把浩宇寻回来,可终究还是没个结果。但你换个角度想呀,这未尝不是个好消息,找不到人,说明浩宇肯定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呢,说不定哪天,他就像个小大人似的,背着行囊,平平安安地自己回来了。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得好好活着,健健康康地等着浩宇归来。要是他回来了,却瞅不见你,那孩子得多伤心、多难过呀,你可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呐。”
张凤珍听到这话,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夺眶而出,像是要把这两天积攒的痛苦与思念一股脑儿宣泄出来,她拉着王奶奶的手,泣不成声:“王婶啊!你说我这命咋这么苦哇,浩宇更是个苦命的孩子,咋就摊上了这么一对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哥嫂!他们的心咋就那么狠呐,分明就是他们害了我的浩宇啊!我这心里,就像被刀绞的一样啊,白天黑夜,我的脑子里全是浩宇的模样,想得我整夜整夜都合不上眼呐,呜呜呜……”
王奶奶瞧着张凤珍这般悲痛欲绝的模样,眼眶也跟着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伸出手,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张凤珍的后背,像是要把安慰与力量通过掌心传递过去,声音也略带哽咽:“凤珍呐,别哭,别哭,我知道你心里苦,知道你对浩宇的思念都快把人给淹没了。其实不光是你,我这心里也惦记着那孩子呀,咱们村里的老老少少,谁不盼着他能平安回来呢?浩宇那孩子,打小就乖巧懂事,见人总是笑眯眯的,嘴巴甜得像抹了蜜,哪家有个小忙,他都抢着去帮,这么惹人爱的好孩子,谁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