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骄靡精心谋划的行程是他打算让队伍每日行进八十里路。如此这般,便能在五月的时候如期赶赴龙城参加匈奴人的大祭祭典——正月在单于廷举行的春祭一般就只有匈奴人内部的二十四长举行的聚会,一般外人没办法参加。
二十四长是在单于以下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他们各人分的地盘不固定,会逐水草移徙,但大体上大差不差。而大祭祭典是匈奴人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时刻,届时,他们将虔诚地祭祖、祭天地、祭鬼神,以祈求神灵的庇佑与恩赐。
但是相大禄却另有盘算,在他看来,每天走个六十里就已算是颇为不易,堪称了不起的进度了。他生性较为散漫,不愿让这行军之旅过于仓促,只想悠然自得地领略沿途的风光。
队伍一路向东挺进。
草原部落的行军,自有一套独特的规矩,队伍远离视野不好的森林、峡谷。部落的勇士们骑着骏马,身姿矫健,他们排列有序,或在前探路,或在两侧护卫,中间则是驮着物资的马队或步行的族人。
一路行来,美景如画,令人目不暇接。辽阔的草原像一片绿色的海洋,微风拂过,草浪翻滚;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澄澈透明,洁白的云朵悠悠飘荡,仿佛触手可及;远处茂密的森林郁郁葱葱,那幽深之处仿佛隐藏着无数神秘的精灵;更远处高山之巅的积雪尚未化尽,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芒,与草原、蓝天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绝美的自然景致。
一旦选定扎营之地,众人便迅速行动起来。兵士们负责搭建帐篷,他们熟练地将牛皮帐篷展开,用坚韧的绳索固定在地上,再在帐篷内铺上厚厚的毡毯;厨子们忙着生火做饭,袅袅炊烟缓缓升起,给这荒野之地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大家在帐篷间嬉笑串门,他们的欢声笑语仿佛能驱散一路的疲惫与辛劳。
右大将安排士兵列阵警戒,检查武器装备和牲畜情况,根据地形调整部署结构,以增强防御。
在这漫漫旅途中,不时有各种传闻在队伍中悄然流传。
其中有消息说匈奴单于此次差点吃了大亏,竟是被南方人暗中算计,这对匈奴人来说简直不可忍受!
原来汉人派了个叫聂壹商人,见到单于说,他手下有数百人,能斩杀掉马邑县令,举城而降,牲畜财物可尽归匈奴,但匈奴一定要派大军前来接应,以防汉军。匈奴单于起初信以为真,认为有可图之利,便如往常那般集结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着南方的马邑进发。
单于也谨慎,派个使者随聂壹先入马邑,等斩杀马邑县令后进兵。聂壹随后返至马邑与县令密谋,杀死一名囚犯,割下首级悬挂在城门之上,伪装为县令头颅,欺骗匈奴使者。单于得到使者的报告后,率领大军向马邑方向进军。
单于满心以为此次又能满载而归,掠夺大量的财物与人口。然而,当他们渐渐靠近马邑城时,却发觉四周异常安静,发现牲畜遍野而无人放牧,也不见往日的商旅往来,只有那空旷的原野与隐隐透着诡异的城池。
单于心中起疑,派出探马四处侦查,攻下一个边防哨站——亭,刘邦发迹前就担任过亭长。抓住了一个新任的尉使,问出事情究竟。这才惊觉是中了汉人精心设下的圈套,设计诱骗匈奴单于进入马邑城,企图一举歼灭匈奴主力。
那马邑城中看似毫无防备,实则暗藏重兵,四周的山谷之中亦是伏兵重重。若不是单于警觉,及时下令退兵,匈奴大军恐将遭受灭顶之灾。
等到汉兵发现,发兵追赶但已经来不及了,匈奴人对这个事津津乐道,认为单于是因为得到了天神的庇佑,才得以逃脱险境。但对于单于来说,此事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这些年来,南方羊予取予求,每年送给匈奴大批棉絮、丝绸、粮食、酒等,以换取边境的安宁,现在他们居然敢倒反天罡!
此事之后,匈奴与汉朝之间的关系愈发紧张,犹如紧绷的弓弦,一触即发。也难怪匈奴单于这么生气,一定要乌孙礼到人到,一起壮大声威。在不断催促中,相大禄不得不提高了点行军速度。
向东再向东!这天,众人看远处草原之中一条弯曲的河流蜿蜒而过,宛如一条蓝绿色的闪光丝带盘旋镶嵌在大地之上。晁钊望着那河流,心中满是好奇——伊丽水可是一路向西的。他奇怪地思索着这河流为何会如此弯曲,为什么会有像环一样的岸,像蛇一样的水?
瞧,前方河面豁然开阔,原来是个三河交汇的奇妙之地。两条河流在此汇聚,稍远处再有一条,水流在这里相互交融,水面开阔,倒映着蓝色的天空,美不胜收。向导介绍说这一条叫伊德尔河,远处那条叫木伦河,汇合的那条大河叫薛灵哥河,南方人叫她娑陵水。
晁钊见状,赶忙从怀中掏出笔记,迅速地记录着眼前的景象与自己的所见所思。在这行军途中,他始终坚持像张骞那般绘制地图。他深知地图对于了解这片土地、对于未来的战略谋划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每到一处,他都会仔细观察山川地势、河流走向、部落分布等,然后用笔墨将其一一描绘在纸上,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世间唯有此事最为紧要。
小霸王却对此嗤之以鼻,他大笑着说道:“笨蛋才那样,我只需走一遍这山川河流,便能将一切牢记于心,何须如此麻烦涂涂画画。” 说罢,他拍了拍胸脯,满脸得意地扬长而去,只留下晁钊依旧沉浸在自己绘制地图的世界里,不为所动——他的宗旨一贯是:做自己的事,让笨蛋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