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不明白。”
万长嬴声音小的可怜,啜泣般喃喃。
他一双手肮脏无比,是被世人追诛讨伐的恶妖,是血腥满身的恶人,是抛下秦梅香两次的人,是次次伤害他的人…是将他这么多年的情意忽视,不敢相信,当做玩笑的人。
过往那些独自闯荡的黯淡时光,万长嬴早已习惯将脆弱藏在倔强背后,伤痕累累地拼凑起一个看似坚强的自己,
秦梅香太好了,被辜负太多了,自己又怎配得上此刻他捧来的这份毫无保留的情意。
符界解去以后,夜里的嘈杂又纷纷传来,蛙鸣阵阵,雨还没停,还是很大,密密麻麻地一下一下,如雷锤鼓般重击着浇在心头。
秦梅香在睡梦中像是看到了什么过去的事,忽而被惊醒,慌乱地睁开眼掀开被子,猛然坐起身喘着粗气。
符界的光炫流转,美妙绝伦,替他隔绝了外界的噪音和寒风,温暖极了。他迷茫地抬起手,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这层金色的屏障…霎时间,屏障散裂,流萤飞舞。
万长嬴特意将符界布成秦梅香能解的程度,以防万一他半夜醒来饿了渴了出不来。
然而等这流光彻底散去,一阵冷风就嗖嗖灌进秦梅香的后脖颈,冰得他打了个激灵,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再侧身去看,床榻上已经空无一人。
奇怪…他方才不是还在抱着万长嬴的手掌哭吗,何时竟睡着了…万长嬴又去哪儿了?
他站起身,随意披了件斗篷就推门走了出去,还不知什么时辰,只见走廊中透出一阵幽幽的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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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申金长老陈全的卧房。
难道师尊是去找申金长老了吗?
秦梅香歪头瞥了瞥那边,缓缓挪步走过去,暗自思忖,微微笑了笑。身边的人无声无息走了都没发现…看来今夜和万长嬴一起睡还真是睡得很熟啊。
走廊上的冷风更凌冽,秦梅香紧了紧衣领,离光亮处越来越近。
似乎有人在说什么,模模糊糊得有些听不清。直到秦梅香站至门外,终于是听清了…
万长嬴死死咬着下唇,终于是在内心的讨伐和纠结中憋出一句:
“我不会和香香在一起的。从今以后只做师徒便罢…别的事,也不必再痴心妄想了。”
………
……
秦梅香身形一顿,嘴角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弧度,此刻像一道突兀的裂痕,僵在唇边。眼眸里曾闪烁的光,恰似流星坠落,刹那间黯淡下去。
空洞,迷茫。
他整张脸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嘴唇微微颤抖,嗫嚅着却吐不出半个字,仿佛被抽去了脊骨,身子在烈烈寒风中晃了晃。
是了…是了…
只做师徒,不必再痴心妄想。
下一秒,慌乱就扯着他的四肢,逼着他转身拔腿便跑。 脚步踉跄,差点绊倒自己。外套被风扯得狂舞,他也顾不上。
他只想快点逃开,免得被师尊发现他在门外,免得…免得…
免得再听到什么会让他的心更痛的话。
被窝的余温早已被寒夜吞噬,秦梅香就算将自己埋得再紧也感觉冰凉刺骨极了,一床棉被挡不住风,也挡不住情绪。
雨好大,风好大。
秦梅香蒙在里面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只能发出细小又悲痛的呜咽,此刻他全身上下唯一还有些温热的,只剩下从眼眶中汹涌而出的泪了。
又不是头一天知道这种事,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听到万长嬴亲口说出时…会这么痛,这么接受不了啊…
门被推开,秦梅香赶忙死死压抑住颤抖,继续装作熟睡的模样。
“香香…”
万长嬴轻唤,喟叹一声,脚步越来越近。
“你醒过了吗?”
秦梅香紧闭双眼,长睫湿润,连呜咽声都不敢再发出,生怕被万长嬴发现不对劲。
“看来又睡着了…”
隔着被窝,秦梅香突然感觉背上抚来一只手掌,他猛然睁眼,呼吸急促地感受着…
“香香。师尊…”
师尊怎么…万长嬴又要说什么?
要说他已经发现了他的心思了吗?要说他希望秦梅香不要再觊觎不要再痴心妄想吗?
他不敢听,万长嬴也没继续说,只是默默起身回了床上。
二人相背而眠,一夜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