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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陵山下雪已消,暖阳悬空风亦平。
朝寒,午热,晚上冷,无常的温度造就一景,于此驻扎的人,早上裹得像粽子,午间短衫配长裤,夜间围火骂人。
冬寒水冷,水不清,连天营帐破坏生态环境一年一度的自我调节,本该清寂的山林秃了,本该清澈的河流浊了断流了!随处可见光秃秃的山,被截成一段又一段溪河。
山间小坝水不流,坝上两人持竿守潭,拿着不到二米的竹竿交谈间从潭中钓出无鳞冷水鱼。
楚雄解鱼间一问:“打过去?还是干耗着?”
黄家虎目不转睛盯着充当浮漂的枯枝:“没法打,耗也耗不起。打过去,对面的人会笑掉牙。耗个三年五载,就算军队不崩,国内和青云也得乱成一锅粥。”
楚雄一笑:“没别的办法?不能从枪火、海路、谈判、这些方面破局?”
黄家虎提竿轻逗不见鱼咬一叹回道:“枪炮火药还不足以改战事,至少现在还做不到,列装的不足和运输难度限制了火器的发挥,陆良把大炮从亭州弄到河姆就用了小半年,全军百万人配置的火枪却不足二千。”
“海路变数太大,风台、潮涌、勤务、让一切难上加难,上次海路偷袭之所以成功,胜在一个出其不意,能从登陆了地抢来补给,一路顺风顺水,结果却在回程中拆损了近半船只。”
“谈判,谈个毛线,没把对手打痛,或被对手打痛前,协调和谈就是废话,谈的人不一定守约,底下的人也咽不下这口气。”
楚雄一叹没再就战事发问而是一笑调侃:“那小子什么时候能到?看他那乌龟样估计得花个半年。”
黄家虎摇头:“最多一个月,那小子懒得出奇,向来是能管的不管,不该管的死也不管,他停在“香山”“原山”一地的原因是那些地方划到了张家名下,若敢过而不问的话,他家那些老头真会动手打人。就那小子的懒样,我敢打赌,他一出自家地界准会甩下大队飞奔过来。”
楚雄:“希望他能带点好东西。”
黄家虎忍不住一笑:“张镇和筛子差不多,各旅各家都使劲往里放人,各大兵团更是把截道的事干绝了,你觉得有好东西能瞒得住?”
楚雄带笑让黄家虎语速收一收说自己新手有些听不懂,这才又用不太便利的言语说道:“大件也许瞒不住,小东西说不定有,兴许各势力都不感兴趣的却能改变一切。”
黄家虎依旧摇头:“别想了,这仗得靠以刀决胜,奇思妙想和火器只能左右其中部分。若战事规模可控,万人左右枪炮稳赢,万人至十万规模胜率很大,十万以上基本没戏!这里不是平原,也不是草原,大兵团野战、遭遇战、设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地形合适的地方不是没有,问题是对面的人不会配合,没人会疯到放弃地利不用,还傻乎乎冲上来拼战力拼器械。”
楚雄一叹逗笑:“过了江到处是平原,真没兴趣?”
黄家虎斜眼回侃:“过江我负责,拼命你来?”
楚雄眉争一脸认真:“只要你给十万骑兵,我敢保证占领区再扩千里!”
黄家虎气笑:“十万?有十万骑兵的话还要你干嘛?老子早就带人到南边打家劫舍去了!给你十五万甲士行不行?”
楚雄咧牙:“甲士算了,你给二十万这活也不干了。南面太平,守军只要据城当乌龟,再有几万骑兵袭扰,如此一来,去的人越多饭就越难吃上。”
……
两大主官潭边互侃,句里行间尽是对战事的无奈,无奈于对面人太多,无奈于过江后的一马平川,更无奈于自身实力不够。超长的战线分布了同盟人的战力,别看黄家虎如今兵强马壮麾下雄兵百万,可事实是他身边连万骑都凑不出,更别说十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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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外围。
蹄落声响烟尘起,山道上烟尘滚滚,北来的风将骑队卷起的沙尘,一分不差原模原样还给了奔驰中的骑士。
尘烟中,盾旗、骷髅旗、铜锤旗、“张”字旗被风吹得爆响,吹得东斜西歪,持旗者奋力与风为敌也仅能护住旗帜不倒、不被吹跑。
斜旗下,尘烟中,骑士们不复往昔神武,奔驰中,尘沙沾染了制服,束口遮面防沙的面巾掩去了他们英俊的面容。
山尽,原野现,骑队奔出山林一瞬,尾随跟着他们屁股半天的烟尘,刹那间就被乱渡吹散吹远了。
光秃秃的山,弯曲的河流,乱七八糟东一地西一地的田地,河间小桥,路上茫然静立的旅人,田间稀稀落落望来的人,远处如坝横断开一切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