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北仇想要反杀,但施旷自然不能眼看着他拖着受伤的身体去送死。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不好好养腿伤,是想和七情门的人一起死了?阮老弟,看在你儿子的份上,我不能让你去送死,我也做不到带着牧辰和你去送死,二来,你这命是我救得,现在如何,可由不得你说了算了。”
“老哥,你们把我放下吧,”阮北仇拍了拍牧辰的肩膀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用布包着的东西,“我拿了他们的东西,他们不可能放过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让我留下与他们周旋。我命大,死不了的。”
除开起先昏迷着的时候,阮北仇一醒来就说明了自己被追杀的原因,施旷皱眉问:“我们又不是第一日知道你偷了他们的东西,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阮北仇再次拍了拍牧辰,牧辰看了施旷一眼,得了对方的应允,才将阮北仇放了下来。他忍着腿痛,坐在了地上,一层层地打开了裹布,最终露出其中的东西,施旷脸上八风不动,实则瞳孔骤缩。
这是一块通体血红,晶莹剔透的宝石,若是流入市场,恐怕会引起哄抢,但宝石最中心的一个黑点却将这稀世奇珍的美感破坏了,再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黑点,明明是一只还在不停游动的痋虫。
“阮老弟,你可没说过,你带在身上的是这东西。”
“唉,此物我也不知从何而来,那日我从血池出来,等醒时,这东西就在身上。后来一路被追杀,直到被你们救下,我才有空细细思考,原来不是我不想早早丢下它,而是……这东西邪门啊,我稍一提起扔掉它的念头,不多时就忘得一干二净。”
阮北仇的话听起来有些离奇,一块石头,一只小虫,如何能改变人的念头?可施旷却毫不怀疑。因为,他早在四十年前就见过此物。
“这是西域魔门用来吸收孽债的洗罪石。”他缓缓开口,声音干涩,抬头露出一双像是被炉火淬炼过的眼睛,“四十年前,我的血,也曾喂养过一块这样的‘石头’。”
“西域魔门?”阮北仇目露茫然,关外与西域相去甚远,他也从不主动掺和江湖事,竟是对这个名字毫不知情。
施旷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之前说,七情门的人将你抓回去,泡在一处血池之中?”
“是啊,我好像还听到……血仆什么的,听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不过一跑进那池子,刚开始还真是精神焕发,整整两天没吃没喝也一点没觉得饿,就是越呆,头越昏沉,若不是……”
他露出了个心有余悸的表情,想来那血仆,就是人还活着,但脑子已经没了,任人驱使的傀儡吧。若是自己真的成了那个样子,等珠珠带着他那个天下第一的师兄来关外找自己……
只是想一想自己可能会意识全无,甚至失手伤了珠珠,阮北仇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施旷还是头一回见这场面,这铁塔一般的汉子,前几日给他治疗腿伤的时候都没吭一声,这是想到了什么,竟哭成了这样?
可怜施旷寡到了这把年纪,牧辰更是会说人话没几年,一老一少只能傻站着看,看一个壮汉哭得凄凄惨惨,场面不知有多诡异,幸好此事身处深山老林,不然若是有人路过,施旷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走开假装不认识阮北仇。
虽然七情门背后可能是魔门一事,让施旷生出一探究竟之意,但他们三人的战力的确不适合正面对上七情门,唯有偶尔遇到搜捕他们的落单的小队,才能借机反杀,可惜那些人也只是奉命行事,对七情门的谋划一无所知。如此几次,追捕的人似乎都已经放弃了,但阮北仇知道,这只是风雨欲来,七情门不可能放任他将洗罪石带走。
而另一边,阮青竹一行人靠着莲花楼日夜兼程,笛飞声也没能逃过赶马车的命运,终于在十日后,抵达了津门,因为临近京城,又水运发达,津门也是热闹非凡,南来北往的人络绎不绝,可驾着一座二层小楼在地上跑的,还真没几个,莲花楼再次受到了围观。
阮青竹已经见怪不怪,将车架停在城外,就准备下车去成衣铺买些厚衣服,虽然几人都有武功傍身,但谁也没去过关外,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几位兄台请留步,不知这马车怎么卖?”
阮青竹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只有他们一家“马车”因为不想太过招摇,而停在了城外,转身看去,就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为首的一身绫罗,面如冠玉,头戴金镶玉的发冠,用红绳系在颌下,英气又俊秀,让他脸上的盛气凌人也没那么讨厌了。
对方说的还算客气,看样子也是非富即贵,强龙不压地头蛇,阮青竹也没针锋相对,笑了一下说:“兄台见谅,这是我们赶路用的,并不打算卖。”
他说完这话,那俊秀公子身后的几个同样衣着不凡的人互相对视了几眼,笑了起来。俊秀公子却是没笑,上下一打量,见两人眼生,漫不经心道:“外乡人?我今天心情好,再说一遍,把这马车卖我,我给你个好价钱,不然,你就进城打听打听李家的门朝哪开,自己给我送上门来。”
没想到遇上给脸不要脸的纨绔了,阮青竹也是冷笑一声:“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怎么这般不通人性?说了不卖,还给你送上门,凭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门朝哪开么?”
那俊秀公子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哪里听过有人当面说自己不通人性,气得笑着回头,和他那班兄弟对视了一眼,下一秒,手中鞭子高高扬起,就要向阮青竹的脸上抽去。
阮青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扇子,正是施旷打造的,被他取名为玉颜秋,此时玉颜一展,挡下了袭来的鞭子,扇面却分毫未损。那俊秀公子心中也开始没底了,一辆二层马车或许不算什么,但再加上一把挡得住马鞭的扇子,和这人的身手,他也有些怕惹上不该惹的人。但转念想起自己的靠山,眼中再次闪过凶戾,右手高高扬起,竟是想故技重施。
阮青竹也是眼神一冷,手腕轻动,正要把玉颜秋投出去,却被李莲花按住了,眼看鞭子就要落下,就听李莲花开口:“不知扬州提刑李牧李兄,是阁下的什么人?”
阮北仇想要反杀,但施旷自然不能眼看着他拖着受伤的身体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