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哭的劝的都轮番来了一轮后,老和尚才堪堪走近,双手合十,无喜无悲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正在尬演的杨芸儿已经把头脑中所看过的无脑短剧都过了一遍,就快演不下去时,好不容易等到老和尚的回应,仿佛听到导演喊“停”一般,立即安静了下来。
在外间候着的婆子十分有眼力见的进来给高僧上茶。
在喘息的间隙,杨芸儿努力平息了一下过于饱满的情绪,原来持续尬演得十分豁得出去,是件非常耗费体力的事情。
屋内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杨芸儿第一个开了口:“恳请大师为我生父诵经超度,助其早登极乐。”
老和尚心下冷笑,倒霉的杨老爹还在大牢里等着亲女儿去营救,这边却已经开始哭丧求超度,这显然是要断了谋划者的念想。
然而,到底是得了承诺,收过些许黄白之物,面上还要努力推一把。
但住持要维持其超然世俗外的人设,具体的话需由旁人代劳。
于是,老和尚只是面无表情诵了一句佛,再带一句颇为玄幻的佛法道义。
跟在老和尚身后随侍的一名僧人收到师父信号,往前踏出一步,对杨芸儿施了一礼,和颜悦色道:“娘娘勿要烦恼,切勿在佛祖面前轻言生死。”
杨芸儿微微抬眸,意外发现这和尚居然长了一副好皮相,一双细长勾人的丹凤眼,嵌在温润光洁的脸庞上,唇角带着几分慈悲的微笑,配上一身簇新袈裟,端的是一个貌美的和尚。
斜靠在榻上的杨芸儿脑海中立即闪现出童年电视剧中的画面,嘴角下意识勾起一抹不太正经的笑。
貌美的丹凤眼抿了抿唇,愈发显出慈眉善目,温良如玉,他又向前一步,用富有磁力的声音劝道:“娘娘可是搞差了,小僧前日听闻娘娘的父亲尚在县衙狱中,官司尚无定论。娘娘且想想法子,或可周旋一二。”
再美的皮相,也掩饰不了言语间的阴暗动机。
杨芸儿的晃神不过一瞬,很快便收回心神,她用帕子拭了一下嘴角,顺势压住唇畔的冷笑,却并未掩饰声音中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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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我性急了,想着出了人命官司,必然是要偿命的,哪有什么周旋不周旋之说。”
说完,杨芸儿支起身子,向前探出几分,盯着对面的丹凤眼,唇角勾起几许浅笑,反问道:“是妾说笑了,小师傅当然不可能劝我罔顾法律。必然是清楚这事件其中原委。我昨日才听说,确实失于匆忙,可否请小师傅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说于我听?”
丹凤眼原也知晓这杨氏侧妃有些手段,首座师叔昨日才吃过苦头。但他自持见惯了来寺中求佛的孤寂贵妇,当与那鲁莽师叔不同,故而今日信心满满,自请与师傅打配合。
然而此刻眼前人态度转变之快,让他颇有些意外。就在丹凤眼疑惑间,他师父已经听出杨芸儿言语间暗藏的机锋。
这是已经怀疑寺院与此事背后势力有关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妄议俗家事!”慧能和尚拨弄手中佛珠,出声诵佛。
丹凤眼听出这是师父在提点自己,神色讪讪,转身恭敬向慧能禅师行礼道:“师傅教训的是,弟子谨记。”
说完,他转向杨芸儿,又行了个佛礼道:“昨日山门口两外乡人议论,动静闹得颇大,小僧只听了两耳朵,并不知晓事情始末。娘娘不若先去问询那两人,便能知晓个中详情。”
见和尚有意将事情推给昨日那两公婆,杨芸儿心下冷笑。果然如此!
她今日来寺中做戏,一则要将自己的态度公开摆出去,表明绝不会动用王府关系,不会替生父求情,免得后头御史给李泓暄泼脏水。
二则她也想会会寺中牛鬼神蛇,借机敲打一下对方——你们敢玩阴的,我就回以阳谋。
如今对方提及那对仆妇,杨芸儿也不打算隐瞒,坦然回复道:“我既然已记在父亲名下,上了族谱,凡事都要听父亲大人的。遇到昨日这样的大事,不敢自专,故而直接遣人将那两仆妇送到父亲大人府上,一切皆有父亲大人做主。”
这么快就将人送走了?且送到了杨府?
丹凤眼心下暗惊,下意识地抬眸望向师父。只见师父面色依旧波澜不惊,他不得不低下头,口诵一句阿弥陀佛,感念上苍好生之德,然后默默退到师父身后。